庶女医香(242)+番外
见内屋二人出来,二婢不觉都是一怔,下一刻,已忙忙站起身来。远黛才要说话,一边百里肇已抢先一步开了口:“你们二人不必跟着了,留在这屋里便是了!”
他既开了口,远黛自也不好多言,只朝文屏点了一点头。她才要推了百里肇出门,却见百里肇忽又转头问文屏道:“王妃随身可带了萧来?”
文屏听得一怔,旋即拿眼看向远黛。百里肇当面,远黛又怎好做什么小动作,只得无奈的朝她一点头,示意她实话实说。文屏见了,这才应道:“回王爷的话,有!”
口中说着,也不待百里肇再行言语,便忙快步的进了卧室,不多一刻,已捧了一件物事来呈与百里肇。看形状,这件物事无疑非笛即箫,然而那箫因装在一件箫套内,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质地来。接过那箫,百里肇并不急着将那箫取出,而是细细看了一回那箫套。
那是一件月白色锦缎箫套,箫套上头,仅只绣了一枝半开半绽的遒劲红梅,梅上有雪,雪色晶莹,却更衬得那梅色泽嫣明,端详之时,更令人不觉生出一种有暗香袭人之感,可见其绣工之精妙-绝伦。女子学多有学绣梅着,然而真正能绣出其气韵者却无一不是绣工色之人。而绣制这箫套之人,无疑更是出色者中的佼佼者。她所绣的红梅,非止形似更兼神完气足,乍一眼看去,不类绣作而更似一幅上佳的传世画作。
抬手一点那箫套,百里肇自然抬头看向远黛:“这是你绣的?”没什么理由的,第一眼瞧见这箫套,他便觉得,这箫套该是远黛亲手所绣。
淡淡一点头,远黛道:“这箫套乃我从前学绣之时所绣!只是年纪渐长之后,人也愈加懒散,一日日的针线懒动,如今已再做不出这样的东西了!”
微微颔首,百里肇不再多说这些,只道:“走吧!”淡应一声,远黛也不再言语,便推了那轮椅一路慢慢的出了屋子。才出房门,迎面便有夜风拂面而来。这澄怀居坐落在睿亲王府后院的中心,对面便是一座不大不小的池塘。远黛虽是刚刚嫁了过来,但只是今儿这一日,光只她眼中看到的这一切,却已让人约略的知道了一些这座府邸。
睿亲王府内,可谓处处见水,这也与它所处的位置有关。睿亲王府,位于内外流花河的交汇处,这样的地势,自然也就决定了这座府邸的风格与布局。夜风,夹杂着清新的水气,拂在远黛面上,让她的心情一下子便舒畅了许多,再不似先前那般的压抑。推着轮椅顺着青石小径一路缓缓往西,走不过五十余步,清幽的花香便愈加的馥郁起来,让人身心一时舒爽。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远黛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王爷很喜欢荼靡花?”
夏日晚风中,仿佛传来了百里肇的一声轻笑:“若非那座院子名叫荼蘼院,或许直到今天,我仍不知道原来那一院子的花就是荼靡花!”言语里头,没什么来由的竟有一丝自嘲之意。
因荼蘼开于暮春,所以素有“一年春事到荼蘼”之说,也就是说,荼蘼花开过之后,这一年的春花也就此终结。故而荼蘼既有盛极之意,却也隐含着最终结束之意。
盛极而衰,这样的寓意,无论怎么说,其实都算不上吉利。
听出百里肇那句言辞之中隐藏的自嘲之意,远黛一时也不由为之沉默起来。月色如水,凉风习习,卷来数瓣幽香隐然的白色花瓣,落在百里肇的衣上、肩上。忍不住的伸手拈起一瓣,远黛静静看着那白色的小小花瓣,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许的悲凉之意。
沉吟片刻,远黛忽而笑道:“王爷可曾听过荼蘼酒?”从这里抬头看去,她已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那座小院以及那院子上方高大的荼蘼花架。夏初时分,正是荼蘼最盛之时,空气之中,盈溢着的,都是荼蘼的幽香,风过时候,片片飘落的,也都是荼蘼的白色花瓣。
百里肇原非自怨自艾之人,更不屑去做那等自伤自怜之事,听得她这话,却不免一笑,道:“远黛可知道,我这睿亲王府的前身为何?”
远黛听得微微蹙眉,半晌摇头道:“这个却是从来不曾听人说起过!”
对于她的答复,百里肇显然并不意外,只平静道:“也难怪你并不知道!事实上,这座宅子在归我之前,已然荒废了太多年,以至于这京里真正记得它的人也实在不多了!”
远黛没再举步往荼靡院行去,而百里肇也仿佛对这个地方甚是满意,也全没有一丝催促她往前的意思,他只是继续的说下去:“远黛学识可谓渊博二字,我想着,你应该曾经听顾道林这个名字······”说到这里,百里肇语声为之一顿,抬手甚为随意的一画:“这睿亲王府的前身,便是昔年的顾家宅邸—ˉ—顾园!”
远黛听得一怔,顾道林这三个字,列于青史之上,几可算得上是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字,她又岂能从未听闻。事实上,顾道林,正是前朝末代权相,若非他的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激起无数民愤,引得义军四起,或者前朝尚能再苟延残喘数十年也未可知。
“原来这里居然便是当年有万园之园之称、号称糜费亿万的顾园!”远黛诧然的环顾四周,心中尤且不肯深信:“看来这传言仍是有些太过了!”
听得这话,百里肇却不免笑了出来:“历百五十年沧桑,仍能有如今这般的体制、规模,如此一想之后,远黛还会觉得传言太过吗?”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两条龙脉
听得这话,百里肇却不免笑了出来:“历百五十年沧桑能有如今这般的体制、规模,如此一想之后,远黛还会觉得传言太过吗?”
远黛细度其意,心中不觉暗自疑惑:“听王爷这意思,这所宅院该是整修过的,那这荼靡院为何却还保持着原貌?”百里肇先前便已说了,若非这院子名唤荼靡院,只怕他根本也不知道这满院的花便是荼蘼。既是如此,他其实完全不必留下这个院子的。
百里肇的语声依旧平淡:“这座王府,乃四年前,本王受封睿亲王时,父皇下旨赐予我的王府。当时这座府邸虽不说残垣断壁,但也已全然荒废。内务府之人送了图纸来,询问该如何整修,本王便吩咐了,一切仍照旧观。偏巧内务府中,存着当日顾园的全套资料,所以你今日所见,虽非当年顾园,但所差倒也不大。”
这话他说的甚是平缓,几乎不曾带入任何的情绪,然远黛抬头看时,却只见白色花瓣在夜风中翩然飞舞月色下,如梦如幻一般,更有幽香隐然袭人,直令人沉醉至不能自己。
不自觉的微叹了一声,远黛道:“已是百五十年了,荼蘼花开依旧,却不知早已物是人非!”似是被什么触动了心思一般,她的这一番话里头竟是不无怅惘感伤之情。
不意她会有此感慨,眸现讶色的觑她一回,百里肇似笑非笑道:“你这可算是触景伤情吗?”这话里头,却是带了似有若无的带了几分刺探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