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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461)+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因世子有天子亲颁“先行”诏令,几位自是不敢拒绝,遂低调跟随。

虞沨此行,当然将施德等人瞒得严实。

而从朔州归来次日,三皇子便手托圣旨,抵达并州。

——天子有令,因郫南、汤县水患致并州暴发疟疾,而两县洪涝之因,为多家权贵私占行洪用地,故,此次天灾,并朔二地违律之权贵应负全责,此次收购治疟良药黄花蒿所需三百万两白银,勒令但凡有占地者,按所占多寡按量分摊,三皇子便为核查征讨之钦差。

这一诏令,有如巨石入水,激起浪涌滔天。

先是有人质疑——

“占地者又非我并朔两地权贵,京中更有不少,何故他们便能坐享非法,我们就当负责?”

三皇子微笑答疑:“呃……京都占地之权贵已经上缴非法所得,尤其是金相,悔之莫及,非但赔了获益,还另外追加了五万两银,以捐助并州疫民。”

众权贵瞪目。

随之又有那些多疑者,满脑子计量——起初金相言之凿凿,郫南之事必然无礙,咱们信之不疑,就连世子奉命前来,也只以为他与金相交往甚密,必不会当真追究,岂知毫无防备,就被世子来了招扒堤泄洪!又说不知者不罪,大家才松了口气,可惜的便是那些良田白白成了汪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眼下却又闹出这一桩来!金相他倒率先服了软,全不为咱们的利益着想,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委实让人憋气。

瞬息又听传说,让并朔二地权贵分摊赈灾银的事,居然是太子谏言!

多疑者便更添疑惑:“这事大有蹊跷!金相他家闺女可是东宫侧妃,如何太子行此谏言金相竟不劝阻?不对不对……”一众权贵碰头,跌足顿悟:“这应是金相得知郫南水患,即将事漏,预先安排之退路,为的是让太子得圣上重信!而他不过就是赔些非法所得……那能有多少?赈灾银可有足足三百万两!咱们这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金相可耻!”

难怪世子入仕不过两载,便敢未禀先行,并人生地不熟的一个楞头青,竟这么快就察明了水患之因!

短短一日之间,又有传言四起——

“那个药商霍升怎么再不见人影?”

“他说六十两银一剂就六十两银一剂?原先东阳镇的几个药商,不是以十余两一剂将药售予了大长公主?”

“施德可是金相亲信,不可信他空口白牙。”

“等等,那个施德属官吏目可不是叫霍起?”

“要说来,金相还有个幕僚也叫霍真,就是霍起的兄弟。”

“不会霍升也有名堂吧?”

“论来,他们生得真是有几分相似。”

“我就不信,一剂黄花蒿能卖得比参茸还贵!”

权贵们群情激昂,质疑满满,而施德更是焦头烂额——三皇子竟然要去疫区,并且他还从宫里带来了太医!

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假若那青蒿被人拆穿……

十万剂黄花蒿,这时算着已经到了河南境内,追回已晚。

我说三殿下,您千金贵体,去疫区究竟是为了哪般呀?!

倒还是兰心姑娘沉得住气:“父亲莫急!金相早知三殿下会往并州,兼着这谏言又是出自太子之口,他老人家能没准备?若有变故,定会在信里有所提醒,想来三殿下已经得了叮嘱,那些个太医,必不会有什么发现。”

唉,兰心姑娘,你太看得起金相了,他早就被太子“背叛”了个彻底,他老人家,这时哪里知道有太医随三皇子同行!

☆、第两百七十二章 冤鼓敲响,是为何人

所谓“疫区”,遍指有疟疾发生之下县,但三皇子所赴之处,便是疫情最重的郫南,当在与汤县接壤的城郊,临时搭建有隔离区,集中收治各县染疫者。

隔离区是重危之处,三皇子自是不便久留,只将燕南带来的黄花蒿暗中转交给江汉、卫冉,让他们速速对危重患者用药,又让京都太医抽检了并州衙送去的“黄花蒿”,当知果然都是青蒿,唇角便是一斜——

金相呀金相,你这回,可真算是栽在了虞沨手里。

又想金榕中这些年跋扈于朝,性情越发刁狠狂妄,虽在南浙一事上吃了亏,但因并无受到什么实际责罚,自然没有半分警醒,虞沨示好,他且以为是圣上的态度,便因瞒灾占地一事,眼见天子盛怒,却仍然在这风头浪尖,行此罪大恶极之事。

虞沨这人,对金榕中的脉把得是又狠又准。

布局,显然从起初就已经开始。

而金榕中的一举一动,似乎尽在他的掌握。

就看他在并州一事上诸番作为——明察诸贵占地,决断毁堤泄洪,避免水患加重。是雷厉风行、铁面无私;暗示秦相,已知瞒灾真相,导致金秦两相于此事件由心照不宣,致相互攻讦,自乱阵脚,蚌鹤相争。是渔翁之智,四两拨千金;又再修书于己,劝服太子为占地诸贵求情,将事情简单化的同时,又为眼下权贵与金相离心埋下导火索。是步步为营、暗中布陷;察知疟疾早发,由蛛丝马迹、抽丝剥茧,便能洞观全局,急调黄花蒿于并,使施德等人心急如焚,漏洞百出,既将疫情控制挽救无辜,又掌握得金相罪证。是洞若微火、运筹帷幄;更绝的是建议太子上谏,使并州权贵出资集药,以致人心沸沸,倾城不满,矛头直指金相,将其孤立,为铲除金氏落下一步致胜之棋。

三皇子自问,若这事交由他来处理,必不会这般面面俱到。

定是虞沨早已察觉金相党羽在华北收购黄花蒿一事,便防备于初。

如此周密审缜,又不让人觉察半分,心计之细,筹谋之深,委实让人佩惧共存。

此人,若有为友的一线可能,便绝不能为敌。

但转念想到那丫头,当知虞沨患疾,迫不及待就赶来并州……

三皇子微斜的眼角处,一丝晦暗妖娆蔓延。

再怎么想,他与虞沨也不能“心心相映”了,那么,总得较量上一回。

而当一察到实证,三皇子便让人“请”了并州疫病所的医官,用的自然是“询问疫情”的借口,可当一见人,只居高临下,但笑不语,轻挑眼角,眸中琥珀之光,似乎有酝酿千年的妖慧,烁烁有神,直盯得那些个官职微末的疫病所医官心神俱寒。

一问:“州衙送来的三万剂药品果然是黄花蒿?”

众医官胆颤心惊地抬眼,见堂前肃立的一排带刀侍卫,个个面罩寒光、凌厉威严,又见那几个京里来的太医也是目带冷意,便知再难隐瞒,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称罪求饶。

他们怎不知这般行事,一旦泄露,便会身负重罪,死无葬身,无奈金相势大,而他们妻儿家人又尽被施德控制,京都天高地远,假若不依令行事,眼下就会祸及家人,小命不保。

区区小吏,命如蝼蚁,自身难保,又岂顾他人死活。

全不记得行医之人,应当的起码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