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长夜,也是灯火(40)
温凛抬起头,仇烨正用表情演绎一场皮影戏——
“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要不还是说呢?”
温凛搁下笔,没等仇烨自我挣扎出个结果,自己走出去看。
杨谦南可能是真的疯了,带着一帮装修公司的人,非得出钱替人装个百叶帘。
对方经理不同意,杨谦南吊儿郎当说:“那怎么办,我女朋友在你们隔壁。你们天天吓她,我岂不是很心疼。”
温凛都想给自己蒙个口罩,从这里钻下去。
可她一个女孩子,站在挤满大汉的过道里太过显眼,那些人七七八八都向她看过来。
温凛只好硬着头皮,眉间凝聚不满,冷冰冰质问:“你在这干嘛?”
杨谦南笑吟吟向后一靠,柔声说:“你不是害怕么,我给你挡上。”
这么一来,隔壁公司的人也全都跑出来看热闹。
里里外外两拨人盯着他们俩,温凛实在不好发作,说:“你能干点人事吗?”
杨谦南说我这不是干得挺好的,紧接着指挥装修公司的工头,说:“去把方案拿给她瞧瞧。你们不是说有好几个款么,让她挑。”
对方经理忍无可忍,强撑涵养说:“您好歹问问我们老板同不同意吧?”
杨谦南摊开手说他有什么意见吗,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
温凛费了老大劲才把他拖走。
再站久点,她怕对方派一伙机器人出来打他。
杨谦南演到兴头上,频频回顾,留恋道:“方案不挑了?有几个图案我看还不错哪。”
温凛理都不理他,把人关进杂物间。
杨谦南随遇而安地找了个箱子坐,向外指指,痞坏地说:“去你会议室聊不好么,还宽敞点。”
会议室那头被他指到的人纷纷收回视线,藏回自己座位。
温凛重重地靠上墙。
比起他第一次来,这间办公室已经收拾得很像样。玄关处裱了几张项目海报。
杨谦南轻松巡视,温凛却环着双臂,一脸阴翳。
她才知道人类的语言是贫瘠的。从前看小说特别奇怪,女主角为什么总让男主角放过她们,这世上谁有资格不放过谁呢?可是现如今她真的没有别的话可讲,自嘲地一笑:“杨谦南,玩你也玩够了,还有什么不满意?你说说看。”
温凛特意把话讲得很不客气,学他的惯用口吻,说你倒是说说看。
到这个份上,是真的半点情分也无。
杨谦南收敛了周身痞气,认真看她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昨晚后来饭吃了吗?”他忽而垂了垂目光,令他显得更真诚。
温凛静静站着,不声不响。
杨谦南一仰脸:“为了躲我连饭都不吃啊?”
她不动声色地敛着眸,一副到天黑也不愿意跟他说一句的神情。
多说多错。有时候不说话,反而不会泄露软弱。
也不知等了多久,杨谦南拍拍裤子站起来,沉声叹道:“算了。”
温凛抬眸。
他握住门把手,深深看她一眼:“那我以后不过来了。你记得按时吃饭。”
温凛心里涌起一股子烦躁,急声开口:“你到底想干嘛?”
杨谦南回眸对她一笑,说:“我这不是认错来了?”他转身把门靠上,把她揽进怀里,钳住她的肩膀,“我那天不是喝多了么,话都不作数。你也不会哄我两句?知不知道我吃醋,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的歌词出自《梦一场》,嗯BGM又有了。
来吧,我知道你们想打我。
时间线现在才推了一年,路还很漫长啊。
PS:昨天好多人表示不记得床上那个梗。非常sad。可以温习一下14-15章。
第28章
温凛在他身上, 明白一个道理。
有些人你真的摆不脱, 无关软弱。
杨谦南不是不明白她拉黑他的原因, 也不是不清楚她离开他的决心。可他觉得没关系,无所谓。他现在挺喜欢她, 和他在一起开开心心,不好吗?
温凛都想替他问自己一句, 不好吗。
杨谦南将她拥得更紧。时节欲秋分, 他穿了件毛衣外套, 柔和清俊,毫无棱角。温凛溺在这柔软里, 声线出奇漠然:“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
他像听了个笑话,拇指轻刮她脸颊,轻巧地说:“我哪舍得?”
温凛想说你舍得的。要不然这一个月, 你去哪了呢。
你充其量不过是在遗忘的路上, 不凑巧又想起我。
她嗤然地笑。
杨谦南攥住她的手,认真问道:“晚上有空吗?”
“要看做什么事了。”
他嘴角勾起弧弯, 说:“你不是爱跟人玩儿么。介绍几个正经人给你。”
温凛那天还是去了。
她上他的车,规规矩矩地系安全带,静望窗外景象。杨谦南也不和她搭话,把车开出六环,直抵小汤山镇,面前一片元代园林建筑。他把她放在一个温泉山庄。
这地方占地两千亩,原址是一座皇家行宫,龙池叠桥, 群峰翠峦。食府是一水儿的中式装潢,显得颇为正式。
来之前,杨谦南正儿八经地带她去换了身裙子,觉得她颈下显空,特地找了条叶蕙欣的项链给她戴上。温凛脖子上压着那条气势庄重的古董项链,还以为他要带她见什么长辈。
一推开门,里头已经坐了两男两女,都很年轻。
最面熟的是钱东霆,正在和杨靳瑶谈天。杨靳瑶扭头看见他们,特意对她一笑。
温凛和后者只有一面之缘,场面还很尴尬。杨靳瑶坐在钱东霆身边,映着璀璨灯光显得白了一些,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她十七八岁的年纪,漂亮得很大气,令人过目不忘。温凛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天在柏悦楼上的不愉快,不由自主地别开脸。
杨谦南扣住她手腕,把人领了进去。
菜一道道传上来。
杨靳瑶瞟着她哥,故意开腔:“第一次见你带人哦?”她瞥瞥温凛的脖子,扬眉,“舅妈这条项链我问你要了多少次?小气。”
杨谦南落座嗤她:“黑钻戴你脖子上,那还能显形?”
“——表哥!”
温凛紧挨着杨靳瑶坐,他们兄妹一唱一和,屋里其他三个人都开怀大笑,可她却像个局外人,异常沉默。
莫名想起初初那次跨年夜唱歌,两个女人在厕所里说她闲话,有一个把她认成了杨谦南的妹妹。另一个夸张地嘲讽:“怎么可能!你见没见过他妹妹?肯定不长这样!”
“脸有点像。”
“哪儿像啊——”
……
如今看来,确实一点都不像。
这事甚至无关长相。
杨靳瑶身上那股天生的无畏,坦然的造作……她这辈子学不来。
温凛百无聊赖地望着落地窗。
夜幕四合,可惜了好景色。
杨靳瑶显然做过功课,拉住温凛闲聊,从名字到身份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明知故问:“听说你是我爸的学生?”
温凛说:“……我上过陆院长的课,不算是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