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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灯(7)+番外

作者:麟潜 阅读记录

景蝉阴沉着脸,“我有数。”

“你没有。”荼萤长吸了口气,“你别忘了我是怎么被流放的。”

“他不一样。”景蝉眉头紧锁,“他若害我,我甘愿。”

“我不管你,你好自为之。”荼萤懒得再废话,转了话题,“我家的潮海阁给封了,估计是京兆尹看不惯我帮瑶璧馆开出来一块霜林醉玉,那老不死的一直想整瑶璧馆的老板。”

“你还有这闲工夫帮别人解围呢?”景蝉不以为意,“潮海阁封就封了,你要多少金子,我都给你弄来,保证花不完。”

“不是这个意思。”荼萤若有所思,“你找地府的鬼君带上霜林醉玉去拜访丞相,能和丞相搭上线,再多疏导疏导,我们地府就不会在人间这么地位尴尬了。”

“嗯,知道了。”

不等荼萤再说话,景蝉已经爆成一团飞舞的黑蝶,顺着窗口随风飘散。

荼萤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疲惫地靠在软塌上,望着天窗出神。

“还能…喜欢男孩…?”

居室外,荼雁静静在门外站着,手里端着的热茶已经凉了。

“师尊…竟然真的在为地府做事。”

荼雁没敢再进师尊的居室,也没心情回自己住的屋子,荼雁刚来,因为不受宠,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欺生,给他腾的院子还没收拾出来,荼雁只能先跟小厮们挤一挤。

现在灰溜溜地回去又得被那些墙头草冷嘲热讽一番。

当晚,荼雁从柴房的干草垛上蜷缩了一宿。

派去找荼雁的小丫鬟跑回来说没找着,荼萤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里隐隐发疼。

那个孩子就这么跑出去,万一被人贩子给逮走了,被马车碾了,被西街董家护院的两条癞皮狼狗咬了怎么办,那小哭包回来又要哭唧唧的。

荼萤提上鞋披了件单衣,推门走出了院子。

秋夜风凉,荼萤身上也起了不少鸡皮疙瘩,毕竟被活活剥了仙骨,现在除了还有些小术能用,其他都和常人无甚区别,甚至身子骨还弱些。

荼萤裹紧了身上的单衣,顺着街道慢悠悠地走,偶尔四处张望一下,看看那个小哭包是不是躲在哪个墙角里抹眼泪。

荼萤把附近的街道市场逛了三遍,也没看见荼雁的影子,心里便有点发慌。

是之前把话说太重了。荼萤心里后悔,又不肯承认自己有错,仍旧在街上溜达着,从三更逛到黎明,熬了一整夜,逛得整个人脚下发飘,眼睛快要睁不开,终于累得不行,靠在墙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刚黎明,荼雁揉着眼睛走出柴房,习惯地去师尊居室那看一眼,没想到师尊房间的门敞着,里面半个人影都没。

荼雁立刻清醒了不少,抓住一个洗漱的小厮问,“师尊去哪了?”

昨日值夜的小厮打着呵欠道,“昨晚家主半夜到外边去了,是不是谈生意去了。”

荼雁心里焦急,哪有半夜三更去谈生意的。慌忙套上罩衫往外跑,出了潮海荼家大院,顺着西街跑了一圈,远远便看见靠在墙根里闭眼睡着的荼萤。

“哎呀。”荼雁急得跺脚,跑过去摸摸荼萤的手,冰得骇人,荼萤脸色不好,在秋夜里冻了一晚肯定不好受,衣服都是潮乎乎的。

荼雁脱了罩衫跑过去给荼萤裹了裹,自己个子太小实在背不起师尊,只好蜷起身子钻进荼萤怀里,一边帮师尊暖着身子,一边轻轻摇晃,想把师尊给叫醒,回家喝点姜汤再睡。

荼萤感觉到怀里软乎乎的小热球,略微醒转,看见眼前模模糊糊的荼雁的小脸,安心一笑。

“我就知道你出来乱跑,以后不许乱跑了。”荼萤嗓子有点沙哑,反手把荼雁裹进怀里抱着,忽然怕自己又把话说重了吓到孩子,又尽量和缓着声音说,“为师…不是训你…就是教你以后小心,西街有狗,怕你被咬了。”

荼雁愣愣仰头看着荼萤无力掩饰成黑色的一双灰瞳,周身被衣服和师尊的胳膊暖暖地裹着,忍不住心里泛酸。

师尊总是这么时好时坏的,荼雁都不知道该信哪一句,指不定什么时候,师尊突然就又变了脸叫他滚。

荼萤看出荼雁眼神里的犹疑,心里蓦的一疼,把荼雁往怀里搂得更紧,哑声道,“为师…不是讨厌你,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所以怕你像我从前的学生一样背叛我。

荼雁一愣,纠结那么多天的事情一下子释然了。

还有什么能比知道师尊很喜欢自己,甚至见到自己第一面就很喜欢自己更让人高兴的呢。

荼萤见荼雁不说话,忽然心里更慌,紧紧抓住荼雁的肩膀,“雁儿,我把我会的全教给你,你要是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这已经是荼萤能说出来的最服软的话了。

荼雁伸开手退开两步,跪地行礼,“身受训诲,此生不忘,情出本心,绝无二意,师尊在上,徒儿今生唯师尊一人之命是从。”

荼雁觉得自己从没正式拜过师,早就想郑重给荼萤行一个拜师礼,可一直拖到今日,荼雁的心境都变了不少。

荼雁背的拜师词里有一句‘虽分师徒,亦同父子’,可话到嘴边,荼雁又没说出口。

一旦说出来就相当于此生的誓言,而在荼雁幼小而懵懂的心里,并不想和荼萤情同父子或情同兄弟。

一种荼雁现在还无法理解的感情在心里悄然生长。

荼萤欣慰地抱起荼雁,在清晨逐渐热闹的西街上,路人小贩惊奇的目光里,缓缓走回了荼家大院。

荼雁小声问,“师尊,潮海阁怎么办?”

荼萤冷哼一声,“放心,天塌下来也是师尊替你顶着,你担心这么多做什么。”

荼雁腼腆笑笑,“别人欺负到师尊头上,我生气着呢。”

荼萤捏了一把荼雁的小脸,“用不着,敢惹我的人向来没什么好下场。”

没几天,兆尹府就挂了白幡,京兆尹卒于自家府上,连太医都没查出蹊跷,就是寿终正寝。

霜林醉玉送进了丞相府,再没几天,潮海阁重新开了张,放了三十多挂红鞭,荼家上下都乐呵着。

荼雁猜测应该是师尊下的手,不过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做的。

荼萤倒也没干什么,叫景蝉从生死簿上给京兆尹的寿数抹了二十年,把人给带地府底下折腾去了。

地府动不了人间皇帝,因为那是人中真龙,不归地府管,不过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实在是无足轻重。

(六)

寒来暑往,荼雁十六岁。

十年来荼萤可谓是尽了师父的职,对荼雁的教诲毫无保留。

荼雁也忒争气,才十六岁竟把荼萤那套《无端录》练得炉火纯青,凭着荼萤赐的那把‘腐草’,在北华难逢敌手,京城的公子哥也知道荼雁的厉害,私下里都叫荼雁一声‘小五爷’。

人人皆知玉眼荼萤的小弟子,腐草一出,神乎其技。

荼萤靠在窗边的太师椅上,捧着杯新掐的雪尖儿品,望着窗外院儿里拎着腐草收招提气的荼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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