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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栖(9)

小腹贴着棱角分明的桌沿,温杳的手背被硌出了一道深色的淤痕,他还并不清楚他肚子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出于某种本能,他在这种痛苦之极的处境下,下意识保护了自己的肚子。

“燕……燕崇……救……”

温杳不知道自己叫了燕崇的名字,他抵着桌案痛苦不堪的呜咽出声,萧纵待他永远都是这样,他们始于天乾和地坤之间的本能纠缠,他们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基础,更何况在最初的标记之前,萧纵心里所倾慕的一直是另一个人。

犬齿撕咬的力道愈发狠戾,温杳鬓角的冷汗混着眼泪一同淌了下来,他与萧纵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糟心事,他曾经是真心实意尝试过,可他什么都没能得到。

温杳眼前发黑,萧纵再这么咬下去,大概会直接折腾掉他半条命,相冲的标记在他残缺的腺体里冲突撕咬,他用最后的力气往前匍匐了一下,萧纵便直接扣着他的肩颈,生生擒了他的手臂。

燕崇破门而入的声响盖过了手骨的微响,涌入的第二种信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内室,萧纵皱着眉心倏地一顿,他不想松开抓着温杳的右手,但背后这一拳的来势太凶了,长年累月的经验促使他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刀刃、风雪、血水。

这是他跟燕崇的第一个照面,天乾亦分三六九等,寻常人或许难以分辨其中差距,但萧纵却能感觉得清清楚楚。

燕崇的拳头擦着他的眉骨,内力带出的劲风刺得他眼眶生疼,萧纵皱紧眉头退后了半步,内衫半敞的颈间绷出了两道的青筋。

“是你。”

辛辣浓烈的酒味被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雁门关外沾满血水的卷雪刀,萧纵这才真真切切的露出了算得上狰狞的神情,他扶着桌案暴起上前,尚着腕甲的拳头足以将石墙砸出龟裂的痕迹,可燕崇却仅仅晃了一下。

“燕……”

燕崇的信香意味着安抚和救赎,温杳已经没有挪动的力气了,腿间温热的触感带走了他全部的神识,他歪斜着瘦弱的身子跌去燕崇怀里,血色全无的唇角上带着渗血的伤口。

“疼……救……”

颈后的血将发丝浸润的黏连狼藉,温杳偏过颈子蹙起了眉头,他快要被不同的信香割裂成两半了,他靠在燕崇怀里拼命攥住了燕崇的衣襟,旧时恩怨,爱恨纠缠,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知道燕崇的信香能救他。

门外便是据点里的军医,燕崇抱着温杳喊来了外头的大夫,萧纵似乎还梗着脖子想要较劲,但燕崇压根没有理会。

力量上的压制比任何言语拳脚都好用,燕崇沉着面色单方面压制了萧纵的信香,无形的血气笼罩了整个内室,所幸给温杳诊脉的大夫是个不易被影响的泽兑,否则大概会直接手脚瘫软的跪去的地上。

燕崇的信香并不好闻,但对温杳而言,这要比萧纵的味道好多了,他意识模糊的动了动指尖,混乱不堪的处境榨空了他的力气,他很想听清大夫到底诊出了什么,可他真的没力气了。

昏沉之间,大夫小声和燕崇说了些什么,紧接着萧纵先于燕崇爆发了,怒不可遏的质问和咆哮震得温杳头脑发昏,他枕在燕崇的臂弯里失去了最后一点意识,他坠进了一片黑暗之中,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燕崇又轻又慢的吻上了他渗血的后颈。

温杳是没发育成型的地坤,这影响了他的雨露期和信香,但并不足以影响到最根本的一环,言外之意,他体内有一个可以孕育子嗣的生殖腔。

燕崇清出了秋雨堡内院里最宽敞舒适的一个屋子,行军榻先铺三层防潮隔凉的垫子,再加两床柔软保暖的床褥。

温杳昏迷了整整两天,他一边用软布包裹起室内所有带着棱角的东西,一边逼着并不精通生育这一门的大夫给他讲解相关的医理。

燕崇不是不担心温杳会不想要这个孩子,但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半生戎马征战,所求所愿无非就是一个安稳归宿,温杳本就是他希冀的一切,他原想着只要陪在温杳身边慢慢来就好,而今这个结果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惊喜。

他欢喜到完全忘了萧纵这个人,从大夫诊出孕相之后他就满心记挂着温杳,直到萧纵连着往内院闯了几次,他才后知后觉的记起了这一茬。

燕崇没有和萧纵正面冲突,他不是不屑于跟温杳这个糟糕的前任争执,而是根本顾不上这些琐事。

温杳需要安稳的休息和调养,地坤育子不是易事,温杳又情况特殊,眼下正值战时,他满脑子惦记的都是温杳能否平平安安的不遭罪,旁得事情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但他也没有对萧纵做什么恶意的打压,他只是让人将萧纵限制在了内院之外,他在战阶上压了萧纵一头,虽然这种军令明显掺杂了私人恩怨,但燕崇做得干净利落,毫不心虚。

第六章

温杳跟萧纵始于一场彻头彻尾的意外。

久居花海深处的温杳是万花谷中较为特殊的一个弟子,他随自己的父亲在此隐居避世,虽然偶尔也会去三星望月那边跟平辈的师兄师弟们一起学太素九针与花间游,但在大多数的时间里,他只能背着自己的草药筐在晴昼海里跟小鹿一起玩。

温杳的父亲是个疯子,长发皆白,清瘦寡言,温杳的面相同父亲只有三分相似,换而言之,他并没有继承父亲眉眼间的钟林毓秀。

一个过于漂亮灵动的地坤,疯疯癫癫的独居在花海深处,这样的结局往往会有一个惨烈悲伤的前章,温杳不知晓父亲的往事,谷中的师长也从未跟他说过。

大人们在他年幼时就保留了默契,他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父亲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伴着他长大的白发男人会对他抱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温杳从记事起就一直乖乖的待在小院子里,谷中的师长给他开蒙授业,父亲不犯疯病的时候会盖着毯子靠在躺椅上看着他的习字临帖。

他不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他认真仔细,勤能补拙,而且他打小就是个软乎乎的好脾气,即使刚刚还因为写错了字被打了手板,他也能用红透的小手捧着师长塞给他的糖块破涕为笑。

他没有棱角,万花谷四季如春,晴昼海美得不似人间,他生在这样一个宁静惬意的地方,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就算给他翻天覆地的捣蛋机会,他也不知道什么叫顽劣调皮。

在温杳的记忆里,从小到大,他唯一不太开心的事情就是父亲会逼着他喝药。

他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喝药,有时候间隔两三天,有时候间隔半个月,还有时候需要连着喝上数十日。

汤药都是无一例外的粘稠涩苦,而且他喝药的时间都在深夜,每逢这种时候,他的父亲都会一遍遍抚过他的发顶,只要他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大口大口的把药喝完,父亲就会将他环进怀里轻轻拍抚两下。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也不清楚父亲到底要做什么,但这是他们父子间为数不多的亲近,所以他一次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