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刚才她面对沧澜烟的问题时,回答得像是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然而真正面对发小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慌乱和心虚。
见她沉默,岑想反而放缓了语气:“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害怕她会伤害你。你本来就已经被同性恋的事情伤害过一次了,至今有没有走出心理阴影都不好说……”
“我知道。”尹雅用力点头,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但是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这件事!我怕你觉得是她对我威逼利诱,而不是我们真的商量好了,或者互相答应了,才允许对方这么做!”
岑想“啧”了一声,张开胳膊抱住她。
尹雅也下意识抱紧了她,做了个深呼吸,张了张口,最后却只是说了声“对不起”,就彻底卡词了。
她确实对不起发小,既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也因为胆子不够。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踌躇,岑想本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这份关系,没想到拖着拖着就过了半个月。
她们都相伴十几年了,真不应该闹出这样的误会。
“崽,我觉得咱们在这件事上的默契也忒低了。”拍着尹雅的后背,岑想叹了口气,“其实我刚发现鱼在送外卖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但我那时候想的只是‘啊,这条鱼还知道要养家,真不错’,加上你跟我说她是躺0,我也就没细想。”
“这事会成这样也怪我,是我担心过头了,才会一次次警告你,导致你都不敢跟我说了。”
“可笑我还自以为很尊重你的想法和选择,没想到反而让你难堪了!”
说到这,她放开尹雅,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忽然正襟危坐,正色道:“雅崽,要是你真被鱼欺负了,只管找我,我保证能教你欺负回去!”
被她的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快要落泪的尹雅:……???
第92章
看着发小那副严肃的表情, 尹雅感觉系着缚神绫的那只手有点麻。
她究竟应不应该告诉岑想,沧澜烟还留了监听器在她手上?
……还是不说比较好,毕竟不知者无罪。要是岑想知道了以后, 还在她面前一口一个“鱼”, 还教她欺负沧澜烟, 那沧澜烟可有问罪的理由了。
因此, 她笑骂道:“你都没有女朋友,还包教包会?”
“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岑想故意向她翻了个大白眼,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尹雅可不敢当着沧澜烟的监听器答应, 又怕答“不答应”会引出更离谱的话, 只能含糊地说:“有需要了我再来找你。”
岑想就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 笑够了,又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毕业之前,应该也就你和云学姐知道我们的事。”尹雅叹了口气,“至于毕业之后……我还没想好, 到时候再说吧。”
“那有点像地下情诶。”岑想咂了咂嘴, 面露遗憾,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你就和学校里那些人没啥交集,这事也不需要太多人知道。”
尹雅轻轻应了一声,目光却有些躲闪。
岑想见状, 拉着她的手问:“你要是还有什么烦恼, 可以告诉我, 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尹雅点头, 沉默好久,才低声说:“我妈妈那边……请你一定要保密。”
要说她现在心里还有什么坎, 恐怕就是母亲的态度了。
母亲当年受到的伤痛应该比她还要重,没有万全的准备之前,自己和沧澜烟的事,她还是想能瞒就瞒。
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那必须的!”岑想用力点头,“不过鱼被我家收养的事,应该还是会传到她耳朵里。毕竟咱们两家人关系一直不错,家里发生重要的事情,肯定是会告诉对方的。到时候,你记得随机应变啊!”
“这个我有考虑过。”尹雅笑着说,“不然也不会放心拜托你家收养她了。”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岑想干脆帮她挑了朋友介绍的一系列设备。
“声卡是最贵的,质量好的声卡是四位数起步,一千的六千的都有,看你的需求和心理承受价位。”她说。
尹雅打开支付软件看了下余额,最后咬咬牙挑了一款相对来说偏贵的声卡。
看到她的购物车金额后,岑想故意怪叫了一声,还把脸靠在她的肩膀上,嚷嚷:“富婆,饭饭,饿饿!”
“你个真富婆少来这套!”尹雅往她脸上戳了一下,效仿她的语气说,“富婆给点,求求,下个月网站打款了我就还你。”
“你真的好宠鱼啊,又是笔记本电脑又是声卡的!”岑想边说,边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给她转了钱,“平时约稿都没见你这么大方过。”
她顿了顿,“哦不对,你给鱼约稿的时候就很大方,张张插画两千起步。”
尹雅生怕她再多说一个“鱼”字要被沧澜烟再多记一次仇,付款之后,和她聊了没几句就匆匆送客。
岑想倒也没怀疑什么,加上她下午还要去陪云璐璐,尹雅一提,她就果断走了,只是临走前,还不忘朝卫生间大声喊:“雅崽以后就拜托您多多照顾了!”
尹雅赶紧把她薅走,送客回来刚关上门,就听见沧澜烟悠悠问:“你想要哪种照顾?”
尹雅:“……”
她非常清楚这老妖精此时在想哪种照顾。幸好笔记本电脑是下午送上门,再来一回时间太紧张,也不一定来得及收拾,不然,她怕是就要经受体贴照顾了。
不过沧澜烟现在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尹雅回卫生间继续搓洗床单时,还能听见她在身后轻轻哼歌。
想起她昨晚在酒吧唱的那些歌,尹雅忍不住问:“你最近都在听什么歌呀?”
“什么都有。”沧澜烟回答,“我最喜欢的还是‘燃向’的古风歌曲,纯音乐和有歌词的都喜欢。”
“也就是‘战斗曲’吗?”尹雅了然,“真不愧是鲛人一族的战神啊!”
“过誉。”沧澜烟淡淡地说,声音里却明显带着笑意。
听了她哼的歌,尹雅边冲洗泡沫,边想,沧澜烟在听歌的时候,会不会联想起过去的生活。
沧澜烟在那个坍塌的书中世界独自待了千年,记忆肯定会有所淡化或断层,否则光是那些过去的种种往事,都能令她痛苦——尽管她那时候是剥离七情六欲的状态,但身为守护神与生俱来的责任,也会成为新的枷锁。
这么想着,她顿时又为沧澜烟心疼起来,忍不住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
“多少还是会想。”沧澜烟无所谓地说,“不过也没有那么想。”
那个世界崩塌前,便没有人想过她,她自然也就没有太多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