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来越看不懂大反派在想什么了。
最开始的时候,沧澜烟的心思还在弄明白她的身份上,试探来试探去的。
今天沧澜烟虽然也在试探她,但她已经能感觉到她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了,沧澜烟对她做的事也渐渐离谱起来。
可仔细想想,大反派好像从刚来的时候,就伸手抵她的下巴,还用奇怪的方式惩罚她,现在只是变本加厉了而已,倒也不算是突然变得不对劲。
尹雅想起很多作品里的妖族,它们哪怕仿照人类的习性生活,也难以抹去本性里的肆意妄为。
而沧澜烟不仅是妖,还是和“情爱”这个词几乎锁死的鲛人。之所以会刚见面就撩她,难不成还真像岑想说的那样,鲛人的恋爱脑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教和纠正都是没有用的。
尹雅太清楚,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观念,哪里是区区说几句话、写几个禁令就能改变的。
因此,如果她不想跨出那一步,就只能一次次拒绝沧澜烟,让对方自讨没趣。
想到这,她忍不住捂上自己的后颈。
白天被她反复擦洗过的皮肤,现在被偏热的水一刺激,竟火辣辣地烫起来,轻微的刺痛提醒着她,被她努力埋藏起来,一辈子也不打算解封的某个秘密,已经被沧澜烟挖了个干净。
沧澜烟的那个问题,她其实很清楚答案,正是因为太清楚,她才要选择拒绝。
生理依赖是非常可怕的。万一呢?万一哪天沧澜烟真的会离开,她该怎么办?
和这个世界毫无羁绊维系的沧澜烟,当然可以顺着本心做想做的事,可她不行。
尹雅无奈地闭上眼睛,指尖却在后颈摩挲起来,原本搁在肚子上的手也往下移去,试图找寻早已变淡的感觉。
这一次,她在浴缸里待了很久,直到水彻底变凉,开始冻人了,她才缓缓站起来,到淋喷头下冲去身上残留的精油和滑腻。
尽管做了排解的尝试,她的情绪却并没有减轻,反而像是往将要熄灭的火堆上浇了油。
换上衣服后,尹雅默默看着浴缸里的水一点点下降,甚至有点不敢出去了。
有些念头,不想不碰倒也罢了,一旦体验过,就会万劫不复。
清理完浴缸,她出了卫生间,一眼都不敢看沧澜烟,正要逃难似的跑回卧室,背后传来的一声呼唤,令她打了个激灵,心虚地停下脚步。
“不舒服?”沧澜烟走近,边打量她的脸色,边问。
“没,我只是困了。”尹雅这会儿正想避开她,敷衍地撒了谎,手刚放在门把上,就被沧澜烟隔着衣服握住了腕部。
“就这样睡下,定会做梦。”沧澜烟意味深长地说。
“……”尹雅实在不愿做个“秒懂怪”,装作没听明白,甩开她的手,推开房门,“我要休息了,你自便。”
其实现在距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但尹雅已经被她折腾了一天,身心俱疲,泡澡之后,更是只想一觉睡到天亮。
一片黑暗当中,她爬到上铺,在被子里蜷成一团,试图酝酿睡意。
然而疲倦归疲倦,她翻来覆去很久也没法入睡,精神反而越来越清醒,清晰地感受着被沧澜烟激活的那点空落。
她甚至在想,作者和笔下的角色,究竟是不是在灵魂上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不然,为什么沧澜烟只是通过短暂而轻微的触碰,就能让她铭记这么久。
尹雅不知道自己被这诡异的情绪折腾了多久,直到置物篮里的手机跳到零点后自动熄屏,直到沧澜烟推门进来,她依然没有睡着。
底下传来的轻微摇晃,本不应该钻入鼻中的薄荷淡香,几乎要将她最后的理智剥离。
她知道沧澜烟是不会休息的,也不需要休息,沧澜烟之所以会进卧室,多半还是想瞧瞧她的状态。
——或者说,瞧瞧她拒绝自己之后的狼狈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尹雅开始后悔自己写了这么个磨人老妖精出来。
但她还是要嘴硬到底,把被子稍微折了折,让它变成可以夹住的形状,以此来对抗过于兴奋导致的失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伴着薄荷淡香,她终于有了点睡意。
意识迷迷糊糊往梦里沉的时候,她隐约感到后颈又热了起来。
令她眷恋的愉悦如同羽毛拂过心尖,不知不觉间,她微微弓起身体,放纵自己沉入更深的梦里。
数小时后,天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映在尹雅放松的睡脸上,也映在垂落下来的一缕雪色发丝上。
置物篮里的手机屏幕刚亮起,就被一根纤长的手指触碰,轻轻关上了还没开始响铃的闹钟。
第30章
尹雅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 只觉得做了个很放松的梦,内心的每一份空落和不安都被好好安抚。
可当她醒过来时,却又不记得究竟梦到了什么, 连梦中人的一点点轮廓, 也随着意识的清醒而变得模糊。
尹雅不禁有些遗憾, 然而没过几秒, 各处紧贴皮肤的冰凉,让她瞬间明白了未知之梦的大致内容。
她仓促地打开柜子,飞速找出干爽的衣物换上, 抱着换下的衣物爬下床梯, 狼狈地冲出卧室。
伴着洗衣机的嗡鸣, 尹雅边搓洗盆里的小件衣物, 边在心里骂沧澜烟乌鸦嘴,却又忍不住去想——梦中的那一人,究竟会是谁呢?
她晾完衣服去厨房的时候,看到沧澜烟已经坐在了老位子上。
电脑桌旁的窗帘被拉开, 冬日里罕见的温暖阳光照进来, 为她如雪的发丝镀上一层淡金色的边缘。
尹雅却想着,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衣服应该很快就能晒干了。
见沧澜烟隐约有要抬头的样子,她别扭地收回目光,走进厨房打开冰箱, 准备热瓶牛奶, 冲一下麦片当早饭。
然而, 偏偏有不识趣的鲛人擅自跟了过来, 站在厨房门口,环抱着双臂, 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昨晚睡得还好么?”沧澜烟问。
尹雅拿麦片罐子的手一顿,转头和她对上目光时,从起床到现在心底所有的困惑和羞耻,全在相视的一瞬间有了着落点。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她反问,拿着牛奶瓶和麦片罐子,手肘重重一推冰箱门,头也不回地走向料理台。
身后传来沧澜烟的轻笑,但她听不出是某种讥讽,还是纯粹的愉悦。
她写下的规则就跟摆设一样,像极了一个筛子,只要沧澜烟乐意,就能从任何一个小孔潜进来,击溃她的一切防备。
最可恨的是,这老妖精还擅长抹消和淡化,只要她闭口不说,尹雅只会认定自己做了个口是心非的梦。
“莫生气。”偏偏沧澜烟还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我只是听你迟迟无法入睡,才稍微助你一臂之力。人族的身体太脆弱,若是一夜未能睡个好觉,便会影响精神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