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她已经把规则写下, 然而沧澜烟钻规则漏洞的本领是一流的, 真有什么万一,她必须在那之前阻止这老妖精更进一步。
几秒后,她听沧澜烟说:“我碰不了你,解不了咒。”
果然有咒!
尹雅压下内心的怒火, 磨了磨后槽牙, 一把握住沧澜烟的手腕, 让她的手得以触碰到自己的后颈。
“这样总行了吧?”她不耐烦地说。
“……不是用手碰。”
下一秒, 沧澜烟的回答就击碎了她的所有耐心。
一想到她那时对自己的后颈干了什么,尹雅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故意的吧?”她甩开沧澜烟的手, 怒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你当时就料到,我会立即写下禁止的规则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这个该死的咒必须要沧澜烟重复一次下咒时的行为,才能解除。
也就是说,她必须删除自己写下的那条规则,才能让沧澜烟能够再一次像那样触碰自己,从而解除这个咒。
然而那么羞耻的接触方式,也只有亲密到只差领证的情侣,或者已经领证的夫妻,才有资格为对方迈出这一步,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都不可以——这可是越界行为!
羞辱!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岑想说得没错,这老妖精就是想强行直掰弯!
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窗外的夜生活已经开始,大都市的热闹与喧哗隐隐约约还能传到22楼来。
尹雅打开了自己的床头灯。
昏暗的房间莫名给沧澜烟加了几分威慑力,她需要一点灯光给自己壮胆。
意料之中,沧澜烟的神情基本没有变化,好像也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或解释的意思。
一阵短暂的对视后,她只是平静地问:“你还想解咒么?”
完全无视了之前的话!
尹雅气得双手握成了拳,偏偏颈部的发烫还在持续,此时的沧澜烟对她而言,就像是期末考试之后的漫长暑假,她不仅想要立即拥抱她,更想让自己拥有她的时间无限延长。
如果不解咒,她不知道今晚自己还能不能有个正常的安眠。
千钧一发之时,尹雅猛然想起了那只被自己肆意挼遍的水母。
心中的不甘、羞耻与愧疚顿时大打一架,最终,她将手伸向置物篮,颤巍巍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她中了“水母圈套”之后,其实她们之间早就没有太多界线了,至少身体上是这样。
说实话,恐怕还是她占的便宜更多一些。
“下!不!为!例!”她一字一顿地说完,打开了设定文档。
这回沧澜烟并没有靠近,甚至还与她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是欲擒故纵吗?
尹雅脑子里飘着这个词,手指按着删除键,将新写下不久的某条禁令删了个干净。
谁知她点击保存时,文档却突然卡住,随后自动闪退了。
尹雅握手机的手指不由得一紧。
不久前,她也见过类似的情况,但那次是删除“沧澜烟失踪”相关的文段失败,还可以用“无法打破时空”这种理由解释,这回只不过是区区一道行为禁令,竟然也不能删除吗?
她不信邪,咬着唇再次打开文档,试着删除其他规则,又尝试了三次,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差。”偏偏沧澜烟在这个时候“关心”她。
“我写下的规则,好像无法抹消了。”尹雅生无可恋地关上了手机,捂着发烫的后颈,一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明明是我写的,这没道理啊……”
“也不是全无道理。”沧澜烟却平静地分析起来,“规则若是随时可更改、抹消,便失去了意义。”
尹雅觉得她说得还怪有道理,但现在这并不是重点——
“如果不解咒,我是不是每晚都会这样?”她压着声音问,将身体的异样说得十分隐晦。
“不错。”沧澜烟依然摆着那张冷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此咒名唤‘鲛人欢’,唯有用我族的涎液方能写下。每逢夜深,它便会自行触发,勾起中咒者对施咒者的思念。”
陌生的咒名和意料之中的功效,令尹雅抽搐了一下嘴角。
但她转念就想到,昨晚的安眠正是沧澜烟带来的,这老妖精白天才承认过,不禁皱眉问:“昨晚规则也是在的,你那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你当真想知道?”沧澜烟反问。
“其实我并不想知道。”尹雅立即否认,“我只是想正常睡觉而已。”
面对沧澜烟狐疑的目光,她闷声解释:“距离开学没剩几天了,我早上有课,老师会点名,我得按时去上课,不然课业成绩会受到影响。”
“按时?”沧澜烟问。
“九点开始上课。”尹雅说,“我必须在那之前到教室,这样才不会被判定为迟到。”
沧澜烟沉默了一阵,伸手放在床铺上。
“躺下。”她命令。
尹雅惊愕地看向她,脱口问:“你要干嘛?”
“助你入眠。”沧澜烟说完,脸色依然如常,就连一抹红晕都看不到。
尹雅原本还戒备着她,可现在她却发现沧澜烟好像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似乎在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而不是像白天那样,想方设法接近她。
至于现在,她莫名感觉沧澜烟只是单纯想帮自己解决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现在禁令无法解除,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给自己做完思想工作,她乖乖地躺了回去,顺手把被子拉到能盖住脖子的位置。
下一秒,薄荷淡香扑面而来,沧澜烟竟也卧在了她身旁,和她一起挤在这小小的上铺里。
尹雅顿时紧张起来,努力往墙那边挪了挪身体,随后感到脊椎上端被一只手轻轻按住,隔着厚实的毛绒睡衣,竟也能让她心底泛起一阵麻意。
“放松。”沧澜烟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你要牢记,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尹雅拽紧被子,感到她像挼小动物一样,动作轻柔地顺着自己的脊柱往下抚。
沧澜烟冰凉的掌心也不知怎么有了温度,随着轻抚,尹雅甚至能感觉到热量一点一点在背上散开,沉入五脏六腑。
相处几天下来,她好像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柔和的沧澜烟。只凭相处印象,她觉得这老妖精蔫坏,缺心眼,无情得很,反正跟“体贴”和“善解人意”完全搭不上边。
但现在,她却在为自己慢慢排解那份无法抗拒的寂寞。
尹雅只觉薄荷香轻柔地围绕着她,睡意也在试图接近她,然而她现在却并不想就此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