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早班里开始行动, 一捞到空暇,体委就会在教室里四处游说,笼络人心, 登记参赛人员;而童越作为课余活动永冲一线的宣委,自然不会放过身边任意一位战斗力。
与往年一般, 她第一时间锁定春早这位“大文豪”, 用来为她们班的加油稿添砖加瓦。她这位姐妹的文采有目共睹, 校刊常驻嘉宾,考试作文也隔三差五地被别班语文老师要过去当范例。
课间,童越挨到春早桌边,不怕死地刷着手机逛淘宝:“早啊,你说我这次举牌穿什么裙子好呢?”
春早探一眼她屏幕:“这个蓬蓬裙不是挺好看的?”
童越说:“跟去年款式有点撞。”
春早回忆一下:“好像是,要不你穿玲娜贝儿玩偶服吧。”——没去过迪士尼,她不介意把朋友当自己最爱的川沙妲己的平替。
童越一听就知道她在以公谋私:“你想闷死我吗?”
春早故意说:“还好啦, 这阵子早晚温差大,风也很大, 玩偶服很保暖的。”
童越回以一字箴言:“滚。”
卢新月从厕所回来:“你坐谁桌上呢。”
童越笑嘻嘻地把屁股挪远,给她拍背:“哪有坐, 小蹭一下你的王座。”
“起开。”
“好啦好啦,”童越见人就逮,来者不拒:“卢姐, 我敬爱的卢姐, 运动会你也跟春早一起写加油稿吧, 你俩语文都这么好。”
卢新月果断摇手拒绝:“我还报了跳远, 别再给我添事了。”
童越瞟向体委空无一人的座椅,牙根直痒痒:“宋今安怎么回事啊,怎么老偷偷跟我抢市场人才啊。”
春早失笑,又说:“不过,加油稿光靠我一个人可能还真不行,你再找两个高手吧。”
“好咧,”童越正色得令,竖起食指,信誓旦旦:“一天之内,一定给春老师奉上左膀右臂。”
而隔有一间教室的高二(1)班。
体委张宸希也在走道里玩起随机“抓娃娃”的游戏,男生多的班级活跃分子溢出,不缺积极报名想要一展英姿的中二少年,当然有的大佛也需要亲自去请。
拿着花名册巡到原也课桌时,他踢一下涂文炜桌子脚:“让个座。”
涂文炜岿然不动:“您是哪位老爷爷啊?”
张宸希:“……我就跟原也说两句话。”
涂文炜扫他一眼:“站着说啊,请人不得摆出个态度哈。”
张宸希再度语塞。
原也从课外书里撩起眼皮。
见男生注意转来,张宸希直入主题:“今年一百米,继续交给你?原哥怎么说?”
原也手一勾:“看看。”
“什么?”
“项目。”
张宸希忙将名单下面的参赛项目表抽出,递过去:“是想换个项目吗?”
他跟原也初中三年都是同窗,高中又分到一块儿,深谙这小子虽手长腿长,一身运动细胞,爆发力惊人,却抠门至极,每年雷打不动只跑一百米,耳根子很硬,绞尽脑汁想让他为班级多谋福利都不行。
原也快速过一遍项目表:“再加个4x100吧。”
张宸希受宠若惊:“什么意思,你要多报啊?”
“嗯。”男生应着,把表格交回去。
张宸希忙按出圆珠笔红芯,反复确认:“那我给你勾上了啊?100加4x100?”
“嗯。”
“不愧是我原哥。”张宸希拍句马屁,如天降横财一般心情舒爽,拔足去往下一个“路口”。
原也微一弯唇,手指重新撑开书页,接着刚刚中断的内容往下阅读。
突觉身侧有人视线灼灼似镭射,原也偏过眼去,对上满脸深奥和探究的涂文炜。
“你绝对有问题。”他语气笃定:“说,这么想现,要跑给哪位妹妹看呢。”
“跑给你看啊,”原也谑声:“文炜妹妹。”
“……别恶心我。”
……
—
校运会定在十月最后一周的礼拜四和礼拜五,这个日期恰逢春早经期。
比较幸运的是,按照之前生理期的稳定程度推断,运动会那两天应该刚好收尾,不会对她的状态造成太多影响。
反正四肢简单的她,只用做好文字工作,不必亲身去赛场挥汗如雨。
但不得不说,她们学校PUA学生有一套的,月考紧追小长假,而校运会一结束就要直面期中考,反正总有隐形的枷锁和铡刀悬吊在那里,根本无法全身心投入和享受这些珍贵而自由的阳光和空气。
不过,也习惯了。
周五晚自习下,童越跟陆景恒闹别扭,以要请宵夜哄男友为由匆匆跑路。
临时落单的春早倒也不恼,随遇而安地给自己安排起新计划。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一出校门,她直奔文具店,准备提前置办本次期中考的新装备。
停在日系文具的片区,她在公共用纸上挨个试起中性笔,比较手感。
原也是目随她进店的,彼时他正跟同班两个男生在一旁的便利店门口买冰,其中一位就是张宸希。
原也多加的那个接力跑项目,引发了连带效应,有些男生知晓后,也踊跃参报4x100。
“他们说了,跟你搭伙拿奖品的概率很大。”基于此,体委张宸希嚎了两天说要请客,周五晚自习一下,就跟班长一道,把原也押来便利店,一路都嚷嚷着随便挑随便选,还不允许他推辞他的好意。
等滑开冰柜,立马改口:“除了钟薛高和獭祭,其他都行。”
原也笑了笑,收回视线,又将冰柜盖子推上。
张宸希不解:“诶?”
原也取出手机瞄一眼,又看同学:“别破费了,我有点急事,你俩吃。”
说着转身就走,拦住的机会都不给。
张宸希目送他背影,疑惑不解:“他的急事就是去文具店?三米远,买根冰棍要花多长时间?”
班长摸着下巴揣摩:“可能碰到什么熟人了?”
走进店内,原也越过两排货架,又倒退半步,找到货架之间的春早。女生眼睫低垂,专心致志地在纸张上写字,任谁路过都不扰不惊。她似乎常如此,就像刚才在店门外目不斜视穿行于人流一般,目的地清晰明确,有自己的结界,一经开启,就会视一切为无物,隔着打不破的晶石护壁。
很无解的是,他偏想要上前叩动。
原也直截了当地往那走,才迈出几步,忽有人喊他名字:“原也——?”
原也转脸,辨认出是二班一位相识的女生,去年曾与他一道参加过省奥赛集训队的夏令营。
他停足,礼貌问好。
女生声音脆亮惊喜,像大白兔奶糖碎裂在空气里。
也溅来了春早这里,她迅速扭头寻找名字正主,毫不费劲,高峻的男生就停在货架尽头,文具店里的白炽灯管四处侵染,更将他衬得肤冷如月。
他身旁停着个女生,因偏头关注原也,春早并不能看到她长相,但那女生黑发披肩,身段纤瘦,个头只及他肩膀,两人看起来……莫名的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