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愣了愣:“或许只能给你E-mail,你介意吗?”
原也微笑:“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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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早不是非常不情愿。她都没有精心打扮,身上是宽大的睡衣T,头发还因为奔跑和夜风弄得一团糟,但给他们连拍多张的秦姨却在咔嚓声里一刻不停地赞叹:
“年轻就是好啊,随便怎么拍都好看。”
挑出一张笑得最自然也最灿烂的新合影,原也放下揽着春早肩膀的手,将照片导入她QQ邮箱,并在收件人那栏填上母亲的邮箱地址。
春早扯住他,有些忸怩:“你还要把这张照片发给你妈吗?”
“对啊。”原也点头,几乎不做思考,手指噼噼啪啪地输入正文内容。
春早跟在后面默念:
“妈,
我找到了我的‘42’。”
理科生都这样么,写封信都跟密室解谜似的,春早茫然:“42是什么?”
原也笑而不答,保持神秘。
回去路上,任凭女友怎么装出无理取闹或求知若渴的样子,他都闭口不言。
快到春早家小区时,春早的手机在裤兜里嗡了一下,她忙取出来,果然是邮箱回件提醒。
她忙将手机递给原也。
原也拿低手机,拉上她一起看。
对方也回来一张图片附件。是张双人大头照,居左的是位笑容抓睛的短发女士,蛾眉皓齿,显然就是原也母亲。而她右侧是个金发卷毛高鼻深目的白人年轻帅哥。他们脸贴着脸,看起来亲密无间,生动鲜活。
春早被她不知真假的文字内容逗笑:“小也,恭喜你啦。好巧,这也是我第42个dating对象。”
原也也心悦诚服地笑出声来,又注视相片里的女人良久,才将手机按灭,还给春早。
春早感叹:“你妈可真是……吾辈楷模。”
原也眉心一紧,抬手扣住她后颈,假意警告:“你可别学她。”
春早平声重复:“吾辈楷模。”
“再说一遍?”
“吾……”
原也凑过去,猛一下,把她话堵回唇里。
春早不知悔改:“吾辈……唔。”
又被半途截住。
春早完全没法儿对付他,只能使出其他的口头攻击:“你好烦噢——”
原也扯下来,握住,并欣然接纳这个描述:“我是第一天烦吗?”
“你是一天比一天烦。”
“假设一年365天,每四年一个闰年,一百年差不多是36525天,递进算算,那会儿我有多烦。”
“……”饶了她吧。数学弱鸡放弃挣扎,双手投降。
作者有话说:
还两章正文完结
42梗忘记的可以回看一下45章
第56章 第五十六个树洞
◎幼鸟脱巢◎
最近, 托女儿的福,春初珍成了棋牌室的大名人。
相熟的牌友记挂春早成绩, 得知分数后全都咂舌不已, 一传十十传百的,到菜市场采买也没少被人拉住寒暄。
这不,今天刚一组局, 才坐下哗啦啦搓起牌,对面就有人问起:“初珍啊, 你家春早最后志愿选的清华还是北大啊?”
春初珍含蓄地笑笑:“报了北大法学。”
牌桌一瞬哗然:
“学法好啊, 以后去了法院, 那可是金饭碗啊。”
“当律师也挣钱,不是说有什么四大律么。”
“哎唷,你们家这两个女儿怎么都这么有出息啊,畅畅F大,早早北大,你什么时候也出本书开个讲座说说怎么培养高材生的撒。”
“从小看你家春早就聪明,考这成绩一点不意外。”
“我看是初珍基因就好, 两个女儿都漂亮机灵,你看她这阵子回来后赢咱们多少钱了。”
“就是……”
春初珍半垂着眼, 装淡定码牌:“哎,你们就别埋汰我了, 主要还是孩子自己知道用功,我就是个管饭管住照顾起居的,没什么经验可分享的昂。”
左斜角的开小卖部的陈婶瞥她:“你别怪我多嘴问一句啊, 你们春早是谈对象了吗?”
春初珍觑她:“嗯?”
陈婶挤眉弄眼:“我天天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小伙送她进出门呢, 还在我这买过几次水和棒冰。”
春初珍无奈地哈一声:“哦, 是呢, 那男孩一个高中的,喜欢她好久了,暑假就谈上了呗,孩子大了,管不住咯。”
牌友好奇:“她这对象成绩怎么样啊?你都看得上,估计也不会差。”
春初珍打出一个七条,故作风轻云淡:“他比早早成绩还好一些的,是今年的理科状元。”
陈婶瞪眼:“状元?是不少微信里头到处传的那个说考726的?”
春初珍:“诶,就是他。”
“不得了,你们老春家祖坟要冒青烟咯!”
又有人好奇:“人家报哪所学校啊?一个清华,一个北大?”
“嗐,他跟着我囡囡后面报北大了。”春初珍合不拢嘴:“说去的学院可厉害。当时北大就跟他说想选什么随便挑,还给了好几万块奖金,没工作都开始赚钱了,你说这成绩好就是不一样。”
满桌人交口称赞,艳羡不已。
大家再无心出牌,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个没完,春初珍也喜笑颜开地答,中途,突地有男声在门口喊春初珍名字。
是小区收发室的老李。他跟自由女神像似的,高举着个朱红色的EMS邮件封袋,气喘吁吁:“初珍啊!你家春早的北大通知书到咯——!”
春初珍一怔,忙站起身,离位走过去。
一时间,六张牌桌上的人都涌过去,看热闹,围个水泄不通,啧啧称奇。
春初珍在组里面,双手接过那张扎实鲜红的封袋,看了又看,心激动到都要跃出嗓子眼。
她克制着眼周的热度,喜不自胜地宣布:“今天下午的桌位费全我请了!”
牌室一片欢腾,她将那文件袋小心护在怀里,跟众人道别,一步都等不到地朝外走,要把它送回家。
暑气与灼日迎面而来。
可能是外边的光过于刺目,不然她的鼻腔怎么跟被蛰到似的酸疼起来。
百感交集。
女人竭力压制着滂湃的泪意,进了阴凉无人的楼道,上几节台阶,才再也忍不住地,胡乱抹起脸来。
情绪复杂积淀,导致膝盖都抬不动,她就停在那里,泪直流,哭喘着,多次模糊凝视这份红彤彤的信件,还不敢挨太近,怕泪液不当心渍上去,弄脏它。
等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松缓了好一会儿,春初珍起伏的思潮才平静下来。
她左右环视,老公去上班,大女儿不着家,小女儿干兼职。
空屋里,只有光与影,和她自己,竟一下子找不出个能第一时间分担狂喜的人。
女人无所适从地抓抓头,倍感欣慰,又有一丝孤寂。
她抽张纸巾擦干净手与脸,没有拆那份北大通知书,只将茶几上的遥控器,报纸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物件挨个拾掇开,就留通知书端放到正中央,才站起身来。
想想又把它拿起来,带去春早卧室,摆到她书桌上,又忽远忽近地调节位置和角度,确保女儿推门后能马上看见,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