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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幽谷,迁于乔木(23)

“爸爸你帮我拉一下后面的拉链。”杨壹转了一圈,裙子是新的,的确好看。

杨学海把她腰带上的蝴蝶结一并扎好,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好看,发给妈妈。”

杨壹说:“你等会儿帮我多拍点照片呀。”

杨学海看她的脚:“脚还疼吗?”

杨壹练舞把指甲盖弄翻了,血肉模糊,去卫生站包扎处理过后脚一直有点疼,立不稳。杨壹自己也有点紧张:“还有点儿,昨天跳的时候差点摔了一跤。爸爸,我好紧张。”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演出跳主角,如果她跳砸了,会影响整个团队的比赛成绩。

“不要有思想负担。”杨学海说:“你妈能拿这么多奖,你肯定也不差的。”

杨壹的老师在点名,她要到台前熟悉站位。

杨学海在后台等,崔爱华的电话进来,她已经在火车上:“壹壹还好吧?”

杨学海听到轰鸣的车行声,皱了皱眉:“你在哪儿这么吵?”

崔爱华说:“我在去广州的火车上,明天壹壹比赛我去不了了,你记得过去看她。”

杨学海心里一咯噔:“你什么意思?”

崔爱华坦白:“我接了少年宫的工作,估计国庆节前不回来了。”

杨学海大怒:“你他妈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和我提前说?”

“你除了朝我发火你还能干什么?我上次问过壹壹了,如果去广州她挺高兴的。”

“她才多大她知道什么?崔爱华你赶紧给我回来,听到没有?你自己的女儿不管,一门心思跑到广州去,你别以为我不敢跟你离!”

崔爱华也拔高了声音:“你少拿离婚吓唬我!就你的意见可以,我的想法就不行。我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会愿意一个人跑到这大老远的地方去吗?我没钱你给我钱啊,没见你赚多少补贴家里,还不允许我赚点钱?就你一个人为女儿好,我不是为她好?”

杨学海呵斥:“你给我回来!”

“我不回去了,”崔爱华哽着嗓子:“等定下来我就接壹壹过来,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们娘俩少了你也能过,你别以为我离了你不能活。”

这是杨学海今天第二次听到这话,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离就离!你永远别给我回来!”

他啪一声电话挂了,刚回头,见到一个白色的小身影跑出去了。

舞蹈老师跟在后面追:“杨壹!马上要上台了!你去哪里!杨壹!”

贾小伍的表演天赋很糟糕,不能勉强,连秦燕钟都看出来了。贾小伍记得住台词但是对着镜头总是木讷,无论说什么话他都这样拘谨。秦燕钟希望他是一个生动的傻子,他只能完成后两个字。

演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无法速成,秦燕钟只好适当减少贾小伍的台词镜头。

在片场贾原听到编剧和秦燕钟讨论要不要换演员。他赶紧把贾小伍拉远了,免得听到伤心。

但做哥哥的还是不踏实,晚上找到秦燕钟的助理说好话。

助理告诉他:“虽然小伍这个角色不重要,但前期还是有很多人想塞进来演的。毕竟也还有两句台词。你要让小伍多努力努力呀,再减镜头就真不剩几个镜头了。”

贾原殷勤地给她端茶倒水:“我是很珍惜这次秦老师的机会的,但小伍实在是没做过这个。我看其实拍的也不是很差吧?还有一个星期他就能拍完了。你给秦老师说说好话,小伍可以的。”

助理也看他可怜:“我是挺喜欢小伍,但是他也要自己争气才行。”

“是是是,我一定让他表现好。”

但是第二天贾小伍到了片场里仍然不开窍。

秦燕钟皱着眉头,他只需要十五秒不到的一个镜头,贾小伍就是做不出来。

“他在镜头下面看起来比主角还正经,他是个傻子!”秦燕钟说:“他平时的笑声呢?肢体动作呢?所有人都看着他,他不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贾原诚惶诚恐点头:“好好好,我去逗逗他,就好了。”

他走过去给贾小伍递水,贾小伍无辜地说:“哥哥,那个姐姐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他是说女主角身上的香水味儿过重了。贾原捂着他的嘴巴,免得让人听到:“你要跟姐姐好好玩,听到没有?姐姐很喜欢你的。”

贾小伍不舒服地扭着身体:“但是我怕她……”

“没关系的,哥哥在,不怕。”贾原说:“你是男孩子,姐姐是女孩子,男孩子要照顾女孩子的对不对?你要逗姐姐开心,上次你做得那个鬼脸呢?摆一个给姐姐看。”

贾小伍勉为其难点头。再开始的时候,他稍微主动了一点,显得肢体动作丰富起来。

女主角给他玩具,他恶作剧地把玩具丢开,朝她做了一个凶恶的表情。

剧本上可不是这样写的,她吓了一大跳,猛地抽开手,贾小伍开心了。他大笑起来。

镜头抓下他的脸,秦燕钟沉默,喊了一声:“好,过了。”

杨学海慌了,他跑到艺术中心外面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杨壹。

老师着急地骂人:“你们家杨壹太没有集体观念了!一点纪律都不遵守,所有人都等着她上台呢,要是找不到人明天比赛怎么办!”

杨学海也想骂人,奈何对方是个女人,他自认还是个爷们儿不想跟女人计较:“我去找找,她带了什么东西在身上没有?应该就在附近的,我马上就回来。”

老师不耐烦地通知工作人员:“主角都跑了,排什么排!解散解散!”

杨学海悔恨不及,他不应该冲崔爱华发这顿急火,他忘了杨壹。

艺术中心的保安和工作人员都没见着个小女孩,杨学海跑到了监控室里让人调出录像来,杨壹在艺术中心门口的公交车站上了一辆428。录像清晰度有限,实在是看不清车牌号,杨学海跑了出去,开车沿着428的的路一直找,到家也没有见到女儿的影子,杨学海手里攒着女儿的书包,心跳声嗡嗡的,活了四十多年他第一次害怕得手都发抖。他又回到艺术中心,里面的人走得稀稀拉拉,老师摇头说没见着小丫头回来。

天黑下来,杨学海打电话给在上班的同事,发动几个出租车司机师傅满大街地找女儿。

他自己打电话到公交车公司问,公交车公司已经下班,没有人给他找那辆车。杨学海摔了手机坐在自己车里一根烟接着一根抽,神经突突地跳,烟丝熏得他眼睛又干又疼,前面有车子突然变道,他烦躁地用力按喇叭,脚下没注意,车子差点就撞上去。

到八点多钟的时候杨学海的同事终于打来电话了:“学海,找到了,你快点过来。”

杨学海脚蹬油门,飚到了火车站附近,杨壹一头的花儿耷拉着,脸上的妆糊得吓人。

同事好笑道:“我刚刚准备到火车站接人,看到她,还好你发了照片过来,满脑袋花挺好认的。”

杨学海上去就是一巴掌:“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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