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克丧气道,“‘过度的爱情追求,必然会降低人本身的价值。’”
“‘而伟大的事业抑制了这种软弱的感情。’*”
沃克叹息,“我承认你是有道理的。可我觉得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底线,他需要锻炼,但没有你说得那么差。他只是……对自己要求高一些而已。”
“那就不要玩这个游戏,否则迟早会吃亏。你太宠他了,他不是你的孩子。”
沃克无奈道,“我宠他,谁来宠我?我整天周旋在你们俩之间,真是够了。我要出去找点乐子,才不要老是围着你们转。”
(*‘过度的爱情追求…’及‘伟大的事业…’两句摘自《爱情论》by弗朗西斯?培根)
他所谓的乐子就是去动物园。
布朗克斯动物园还沿袭着19世纪末期的风格,如老人历经风霜而不改温柔。沃克是在那深铜色雕花门牌的注视下长大的。他喜欢这里,亲近动物,也亲近一花一草。
动物园会向每位游客免费赠送一个气球。沃克小时候母亲第一次带他来玩,检票员给了他一个红色的气球,上面写着“你最棒!”后来无论年纪多大,每次来仍然会得到一个气球,上面还印着“你最棒!”用沃克的话说,这是他“成年之后不用付钱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
他在冰淇淋车上买了一个薄荷巧克力冰淇淋,牵着气球快活地跑向园区。他喜欢大象、牦牛这样看起来非常有力量,但是外表温和的动物,坐在大象园旁边可以坐一下午,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捡树叶子喂大象。
饲养员托尼认识他,“嘿,好久不见,进来吧,给你看看小卡莉。”
“卡莉生了!”沃克熟练翻过栅栏,顺便向经过的大象打招呼,“嘿,陶德,最近还好吗?”
托尼带着他进入饲养员的小木屋,里面是一间饲养室。
婴儿小象浑身抖着粉嫩的鲜肉,短促浅白色稀疏的毛发都立起来,四脚朝天地躺在一方淡紫色的襁褓里,张嘴发出轻轻的哼声。沃克的心脏被这可爱的小家伙击中了,他小心翼翼用手指撩开襁褓的一角,小象正抬起一只蹄子与他的手指拍在一起,那柔软脆弱的触感使沃克抖了抖,仿佛一把小刷子挠着他的心脏,微微的瘙痒与心动涟漪般扩散开来。
“上帝,我愿意永远呆在它身边。”沃克捧着胸口,“它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托尼拿过奶瓶,抱起小象,“别看它现在这么小,两三个月它就能长得和你差不多高了。”
“它长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它眼睛不好。”托尼用棉布擦擦小象的左眼,“医生看过了,左眼的视力可能会随着长大渐渐消失,这是天生的视弱,没有办法。”
沃克探着头目不转睛盯着小家伙,“它母亲知道吗?”
“知子莫若母,你说呢?”
“这不公平。”沃克一边逗弄小象的耳朵,“小蛋筒,你会长成一个非常可爱健康的宝宝,别听医生胡说。它还没有名字吧?我决定它就叫蛋筒了!”
“正好我们缺一个名字。”托尼开心道,“蛋筒是个好名字。”
“卡莉是个好母亲,这孩子以后会照顾好它的母亲的。”
托尼微微挤开小象的嘴巴,把奶瓶口伸进小象的嘴里,“要不要试试?它很能吃,一会儿就能吃完。现在还不是很重,你可以抱抱它。”
沃克惊喜地接过来,他一手扶着奶瓶一手颠动小蛋筒。他做得很好,小象吮吸完了一瓶奶,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嘴巴里吐出连串的奶泡,漏了一嘴巴的白色奶渍。沃克将奶瓶放下,用棉布给他擦嘴,顺便偷了一个香吻,“啧啧啧,好吃吗?吃饱了吗?擦干净了哦。”
托尼对失去初吻的小象表示遗憾,“这是猥亵未成年。”
“这是爱!”沃克义正言辞。
托尼把小蛋筒抱出去给他母亲卡莉。
卡莉是动物园年纪最大的一头母象,她的年纪其实已经不适合再怀孕,为了给小蛋筒生命卡莉消耗很大。生育过后她的精神明显已经没有以前好了,只爱坐在橡树下面乘凉避暑。水鸟在她身上停憩,不时啄去她坚硬老化的皮肤里的寄生虫。
“卡莉,嘿,我的好女孩儿。”沃克从书包里掏出了花生米,摇晃摇晃。
卡莉温柔地抬起鼻子,发出轻轻的叫声。她用鼻子卷起花生米放到嘴巴里嚼的津津有味。托尼把她的孩子抱近了,这位母亲蹭了蹭她的孩子。沃克在卡莉颈窝处坐下,靠在母象背上,将那只啄虫的水鸟惊飞了。
树荫凉风扑面。蝉噪。
“真想睡一觉。”
托尼打扫着落叶,“上个月他们引进了墨西哥的鹦鹉,在隔壁园子里,你要不要去看看?”
“鹦鹉啊。”沃克拍开耳边的蚊子,“漂亮吗?”
“雪白色的,挺漂亮的。”
“喜欢颜色鲜艳的鹦鹉,要那种绿毛红嘴的,或者孔雀蓝色和橙黄色的,特别亮眼特别丰满的那种。”沃克比划了一下,“蓬勃炽烈,燃烧着的颜色。”
“那些鹦鹉特别聪明,会说话,请了一个语言学家专门教他们说话。”
“鹦鹉会说话?说英语吗?”沃克来了点兴趣。
“是啊,可以说完整的一句话。我昨天经过的时候他们在教它说,‘最近还好吗?’”
沃克一跃而起,“这个有趣!我去看看!”
他把剩下的花生全部倒出来,亲了亲卡莉的鼻子,“好女孩儿我下次再来看你!”
然后他奔向了鹦鹉园。那里正在准备鹦鹉演出。
沃克推开木门走进训练场,向训练师打招呼,“午安。托尼说你这里有新来的小朋友。”
一只浑身红羽,渐变色翅膀的鹦鹉正从他头上掠过,停在手边的平衡杆上,发出一声短促的“HI”。沃克眼睛一亮,见它白色的鸟喙光泽洁净,他随手从平衡杆上的铁罐里掏出鸟食来放在手心里,却被尖锐的鸟喙差点啄出一个血窟窿——
“疼!”沃克甩开手,跳脚,“操!怎么这么尖!”
训练师朗笑,伸手过来,“班纳,鹦鹉训练师。我去给你找个止血的纱布来。”
“沃克?瑞恩,投资顾问。你好。”
班纳用小块的长方形纱布包好了他手掌心被啄破的地方,“鹦鹉是不能这么喂的,他们的鸟喙能在木头上啄出洞来。食物只能放在铁罐里让他们自己啄。”
沃克已经忘了疼,忍不住去摸火红的鸟羽,“真漂亮,你怎么教他们说话?”
“跟他们不断说话,重复相同的词语和短句,利用一些卡片木块、会发光的小亮片之类的辅助道具,他们会记住的。”
“如果我问你好吗?它们能回答吗?”
“可以训练他们回答。”
“这真是神奇。”沃克试着让鸟站在他手上,“他能听懂我们说什么吗?”
“目前的研究看来,鸟类没有发达的大脑皮层,鸣叫的中枢位于比较低级的纹状体组织。所以他们的反应大部分不是因为真正能理解人类语言的意义,也可能只是像婴儿一样的本能模仿反应。我们目前还没有科学论证他们的智慧程度和发声系统是否能够在与人类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