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玫瑰(50)
与平日里那副面上懒洋洋,惯常爱开玩笑捉弄身边人,偶尔也会装可怜博取同情,但多数时候都从容的样子不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似乎从眉梢到眼角,都少见地染上几分羞赧情绪。
光线落在他那张漂亮却狼狈的脸上,从光里看他的眉眼变得脆弱又易碎。但即便是这样,他说话时的咬字与语气,仍旧带着难以撼动的坚韧。
这似乎比他脱掉衣服的模样,更加让人移不开注视的目光。
他忽然就有些明白,总督夫人为什么会给时灼送玫瑰了。抛开其他的恩怨问题不谈,这件事上他与总督夫人看法一致。此时此刻时灼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废墟中淋过暴雨的玫瑰,让人想要亲手将他摘下来。
“你说的这种事,是哪种事?”两秒的沉默过后,莫森轻轻滚动喉结问。
时灼一半脸映在暖黄光圈里,一半脸陷在枕头旁的阴影里,断断续续地吐出模糊音节:“……不是做爱吗?”
“不是。”莫森说。
“……其他的事也不需要。”时灼低声喃喃。
“不需要别人?”莫森语气莫测地反问,弯腰在床边坐了下来,“所以——”
对方投在灯光里的高大身影碾过他眼皮,压在脚边的被子被男人高高掀了起来。有微小的风灌进来覆上他的皮肤毛孔,莫森宽大的手掌伸入被子下握住他的脚踝。
“不是别人就可以了吗?”他淡淡补充。
时灼眉间怔忪久久没有接话,下巴边很快就有汗珠不断滚落,一双眼眸在光与影的流动间,如春日桃花般愈发绯红艳丽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有小改动。
第38章 痕迹
时灼后来主动问起才知道,莫森低头去按手上的终端时,只是想将它设为免打扰模式。
记不清有多长时间和多少次,但时灼觉得时间大概不短。甚至于到最后,他还觉得床头夜灯有些晃眼,主动伸出手去关掉了那盏灯。
两人在黑暗中度过漫长的时间,结束后时灼已经是大汗淋漓疲倦不堪。但他的意识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耳中甚至能够准确地捕捉到,莫森在黑暗中缓缓走动的声响。
对方的脚步声很快停在桌边,纸巾从盒中抽出的动静传来,他听到莫森在有条不紊地擦手。汗水从额前发尾流淌下来,隐约间似乎砸在了他抬起的睫毛间,时灼连抬手去擦的力气也没有,只动了动早已变得暗哑的声带,却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来。
站在桌前的莫森如有所感般回头,刻意压低的声线中含着不易察觉的微哑:“怎么了?”
时灼与他同吃同住这么久,自然毫不费劲就听了出来,心下不由得有些纳闷与费解。中了药需要的人是他,耗费精力与嗓子的人也是他,对方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奈何漆黑一片的视野中,时灼看不见也摸不到莫森,只得暂且压下心底的疑问,在床单里轻轻挪了挪身体,感慨对方这张床又得重新换了。
莫森听到动静朝他走过来,坐下来以前打开了床头小灯。时灼湿润光滑的脸庞瞬间映入灯光里,垂眸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几秒,他伸出指腹压住时灼轻抬的黝黑睫毛,眉眼漫不经心地刮掉了他睫毛间的汗水。
时灼下意识地望着他愣了愣,回过神来的时候抓住他手臂,想要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写字。却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将两侧衣袖卷到了手肘位置,而露出来的那截结实流畅的小臂,温度微微发烫且布满了汗水。
他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就见莫森将手从他指尖抽出来,如同没有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变化,“我去洗澡,你可以先睡一觉。”
说完以后,对方起身关掉了床头那盏夜灯。没有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视野内重新陷入无尽的黑暗,听着耳朵里莫森走远的声音,时灼心不在焉地将眼睛闭上。不过是洗个澡的时间而已,需要刻意叮嘱让他睡一觉吗?
意识陷入沉沉睡梦中以前,时灼丝毫没料到他的洗澡时间,会比自己料想中的还要长许多。中途他甚至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但主卧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始终没有停下。
时灼轻轻抬起手上终端瞥了眼,距离他睡着前已经过去半小时。他忍不住在心中思索与猜测,让莫森帮自己做这种事,对方其实是不是不太情愿,所以才会花上这么长时间洗澡。
这让他心中不免生出点惭愧来,同时也在察觉到对方毫不遮严的嫌弃后,心头涌起些微妙的失落与惆怅来。抱着这样新鲜而陌生的情绪,时灼又再次闭上眼睛丧失了意识。
莫森洗完澡出来没有再叫醒他,他最后是早上自己爬起来冲的澡。被窗外刺眼光线叫醒的时候,莫森似乎早已不在房间里。整个主卧仍是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气味,时灼第一时间从床上爬起来开窗透气,然后才厚着脸皮借用了对方的浴室。
昨晚的衣服和裤子已经不能穿,时灼也不能在洗完澡以后光着出去,最后从莫森的衣柜里挑了套睡衣穿上。照莫森平日里的身量与尺寸来看,对方的衣服裤子是要比他大一点的。
但也不会大上太多,他的睡衣时灼能穿,睡裤需要稍稍卷起来。换好衣服出来以后,他又将脏掉的床单与被子卷起来,才开门从莫森的房间里走出去。
不想出门迎头就撞上等在门外的罗温,对方余光瞥见熟悉的家居服,想也不想地就回头张口喊道:“上校——”
时灼那张笑容兴味的脸闯入视线里。
罗温面上神色明显一滞,神情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起他的穿着来。
时灼倒是没怎么留意他眼中的震撼,只不愿意放过任何能调侃他的机会:“罗温,你对着谁叫上校呢?”
对他戏谑的话语充耳不闻,罗温语气不稳地抬眼看向他问:“你、你——睡了?”
“什么睡了?”时灼先是诧异挑眉,继而面露恍然大悟,“昨晚我是在上校房间睡——”
“你和上校睡了?”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罗温语速极快地打断他。
“……”
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时灼也跟着放小音量反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罗温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随即在时灼的定定注视里,点点头朝他比了个手势道:“我知道了。”
时灼略微迟疑地看他一眼,“……你真的知道了?”
“知道了,”罗温重新恢复成严肃正经的模样,“刚才那句话当我没说。”
说完以后,就转身朝走廊另一侧走去。
时灼仍是觉得有些怪异,停留在原地目送罗温离开,就见对方在拐进尽头那条路以后,又毫无预兆地从墙角探出半张脸,远远肃然起敬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
他就知道罗温没有理解自己的话。
眼下再追过去解释也已经来不及,他决定先回房间换下莫森的衣服。不料回到房间里的时候,他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那张床上散开的被子,以及熟悉的被子下拱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