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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我(7)+番外

我看了他两眼,又在他身上巡视了一圈,啧啧称奇:“竟然没把你的腿打断?”

宁聪似乎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

我点头了然:“也是了,宁明能把我打死都不会碰你一下。”

没有宁聪宁明能靠什么活下来,他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事情都不会做,要是有一天宁聪突然跟我说宁明死了,死于一口气喝了几斤白酒或死于猝死、死于夜晚十二点在没有人烟的路上被车撞死我也一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长命百岁才比较奇怪。

我看见宁聪似乎笑了一下,他摇了摇头看向我,似乎准备让我与他分享这离开的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的。

我实在是有些饿了,看着桌上的菜又实在生不出半点食欲,所以我撑着脑袋看向他:“你什么时候走?”

宁聪顿了顿,他回看我:“你呢?”

我摇头:“你知道这个县城为什么叫埠县吗?”宁明没有说话,我便继续道,“原来是那一整片都是个码头呢,上个世纪90年代从我们住的地方去城那头还需要坐船。”

宁聪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我说话。

我点点头:“从我房间打开窗户往外看去就能看见河水,有的时候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能看见挖沙的船静静地停在河上。”

宁聪又应了一声,没有打断我说话。

其实宁聪对很多事情都很缺乏耐心的,他跟我聊天的时候总正经说话说不过两句,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十分厌烦跟人剖心,他喜欢把什么东西都藏在心里,做出一副雷都劈不动的四平八稳的样子。

他的聊天及办事方式大多情况下都是单刀直入直切主题。

读书的时候说他不读了便不读了,成绩分明很好,第二天就把不要的书跟本子全给当废品卖掉了,从来不跟你讲个先兆。

所以此刻他坐在那里静静地听我讲话便让我觉得他面目稍显可爱了起来,我扬了扬下巴告诉他:“不知道你在我房间有没有看见河那边建起的很高的那栋楼。”

宁聪嗯了一声。

我说:“我三年前来的时候那里还是个小山包。”

宁聪又嗯了一声。

他这幅沉默又认真聆听的样子都让我忍不住想逗逗他,比如花几个小时跟他讲这个县城的变迁史、跟他讲吃到自己爱吃的东西对于一个人人生的重要性。

最后偏偏说出了:“你看这个世界变化多快啊。”

宁聪挑起眼睛看了我一眼,对我这废话似的感叹表示出默认的态度。

我说:“宁聪,人要往前看,要向前走的,你不要总被莫名其妙的枷锁或者是过去拖着了。”我摇头直叹,“这样会被这个世界抛弃的。”

宁聪蹙着眉头看了我两眼,然后十分让人费解地问出了一声:“那你呢?”

我严重怀疑宁聪这个高中未毕业的文盲实则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个什么屁话,便没什么好气地呿了一声:“我啊,我响当当肯定不会被世界抛弃。”

宁聪嗤了一声。

我便告诉他:“只有我抛弃这个世界的份。”

纵使下一秒就死了,对我来说也不会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我对整个世界漠不关心。

第8章 08

活着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就是件可或不可的事情,我二十出头有一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吞下了大半瓶的杀虫药,被同寝的室友送到医院。

那个时候我在下沉、我在下坠,我倒不觉得痛苦,可能我大脑在试图解救我身体的难受,它在告诉我马上我便一身轻松了。

然后医生把胃管从我鼻腔里插进胃里,我能感受到那根管子在我的身体里,它剧烈地搅动着我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

他们把水一点点灌进我的身体里。

然后我便轻松不了了。

那个时候我倒真切地体会到了原来活着才需要体会诸多苦楚。

宁聪在我对面丢下了筷子,他冷着嗓子说:“把嘴闭上。”

他的愤怒来的很是莫名其妙,我沉默了两秒觉得还是必须得提醒他一件事情:“闭上嘴我怎么吃饭?”

宁聪觑了我一眼,冷哼出一声:“反正你不是也不想吃吗,正好省了。”他扯了个冷笑出来,“谁的钱也不是打水漂来的。”

我放下筷子,点头附议。

反正我也吃不下青菜加白菜,我待会儿要去我的小仓库里翻出巧克力及奶糖然后当着宁聪的面吃下去。

宁聪果然没准备让我吃东西了,在我放下筷子的一瞬间便收拾起了碗筷,他把未吃完的菜倒进了垃圾桶里,把碗筷泡进了洗碗池里,我看见他站在洗碗池前微微躬着身子的背影。

我起身回房间,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箱子。

这一刻感谢起了自己的懒惰,以防自己某天挺在床上实在动也不能动而未雨绸缪存的粮。

我把箱子放在床上,盖上了床头柜子,打开箱子的那一刻我有一瞬间的默然。

我希望宁聪从我家里离开,真真切切地从内心深处期盼着。

我想让一个人对自己死心的方法不是想方设法地断了他的念想,比如拒绝他的求爱、在很长很长时间不去见他、或者是结婚,而是断了他的粮、丢了他的零食、把他的零食箱换成几本毫无营养的故事会。

宁聪擦着手站在我房门门口,我听见他轻轻地笑出了一声,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到底做出了什么事,酿成的是什么样的恶果。

我把箱子朝门口的他丢去,有些崩溃:“你凭什么乱动我的东西?”

东西有些重当然不可能砸到宁聪身上,他站在那里对我砸箱子的动作倒丝毫不怵,并且那看我的眼神简直让我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是个因吃不到糖而无理取闹的小鬼。

我觉得自己此刻需要一脚把宁聪踢飞,来获得我应得的尊重。

宁聪在那里老神在在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老气横秋地在那里跟我讲道理:“我是为了你好,小芒。”

我瞪向宁聪,保持跟他一致的姿态同他复述我自己的选择:“我不需要你为我好。”

我讨厌宁聪为我好,讨厌任何人抱着为我好的态度去剥夺我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什么样是好的,也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好的,但是我不想。

当一个人做出选择过自己生活的时候,没有人有资格去剥夺他选择的权利,即使那个做出选择的人选择的是自甘堕弱。

谁也不是救世主。

我多希望宁聪有朝一日能够明白这样的道理。

我看着宁聪,告诉他:“我想我快要不喜欢你了,宁聪。”

我看见宁聪的下颚紧了紧,他说:“随便。”然后又说,“即使那样你也要瘦下来,并且健康。”

我们的交流在这样剑拔弩张又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服输的情况下而谈崩了。

这导致宁聪规划好的让我下午跟他去买衣服的事也不了了之。

有的时候人真的最好不要做规划,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否按照约定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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