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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云(125)

范儒良跨着轻佻的步伐走向他,不回话,抓起桌上的香烟火柴,坐到热炕上,翘起脚,在皮靴鞋帮上划火柴。他也是老样子。

“你得意什么啊。”枯云随便坐下了,轻嗤了声。

范儒良抬头:“没得意啊。我要重建的是南京城,那我得得意。”

“真不走了?”

“你还要走?”

枯云笑笑,范儒良把抽了才一半的烟掷到了地上:“你说你回来干什么的?”

“你别多想,不是来看你的。”枯云说。

“废话!”范儒良掐指一算,“找补给的吧,鬼影小分队。”

“这什么绰号?”

“日本人給你们起的。”

“消息真灵通。”枯云说。范儒良努努下巴,问他:“这次要去多久?”

枯云说:“你别送了。”

范儒良翻动眼皮:“吊!送个屁!”

说归这么说,隔天枯云带着乡亲们給的干粮蔬果随队离开。一回身,望远镜里又出现了范儒良的身影。还是那匹枣红骏马,只不过灰鼠皮袄外头又添了件棕毛的大衣。他来送枯云,送过两座山,一片坡,不过滩涂,亦不说分别。

第22章

枯云第二次远行远未有第一次那么顺利,一来日本人的防范有所提高,加大了对铁路以及公路运输的守备,军火库也增派重兵把守。无论说火药还是埋伏,游击队都没那么容易得手了;二则,东北的冬天到来了,恶寒霜冻,雪暴疾风,在野外,缺乏抗寒物资的游击队寸步难行,不少人都因为如此极端的天气而病倒了。再三思量,小赵决定暂且退回勉强算得上是后方支撑的茂县,进行休整。枯云不同意,哪怕只剩他一个,他也要继续在日本人周边活动。他还说:“听说铁岭那里还有红军,我可以去那里,給你们牵线搭桥。”

小赵并不报什么希望,他已经近三年没有和更高级别的红军方面联络上了。他严厉地批评枯云缺乏团体精神,集体思维,是在拖他们的后腿。

“我怎么拖后腿了?我一个人去啊,剩下的粮食,弹药,你们都带上,我不用。”说着,枯云打了个喷嚏。

小赵一拍他,把他抓上了回程的马队。他们在铁岭的时候劫了一辆日军的皮卡车,卡车上载了满满一车的马,车他们没要,牵走了这些马。马背上没马鞍,坐久了难免屁股痛,擦破大腿根。他们这一队人马,顶风冒雪,趁冬天还未深入东北腹地时,回到了茂县,无论年轻年长,下了马都成了沙地上的大螃蟹,竖起脚尖,两腿分得极开,走路只能打横走。

范儒良今年改嘬烟斗了,看到枯云横着进门,把他是笑得不轻,脖子高昂,两腿一翘,说:“横行无忌的枯同志啊!”

枯云还不能坐,撇开腿,腆着肚子,很难看地站着。范儒良扫一眼他,瞅着他的屁股,枯云说:“不坐了,怪痛的。”

他的两瓣屁股在光秃的马背上被颠得已感觉不到皮肉,只觉得两根骨头从原先屁股的位置戳了出来,坐下就等于是拿骨头和木头死碰呢。范儒良拍拍自己的大腿,枯云不响。范儒良一把拉过他,把他抱上了土炕,让他趴着躺好。

“你别乱摸。”枯云的胳膊叠在一起,脑袋靠在上面,侧过脸看坐在他身旁的范儒良。范儒良的手伸在了他腿间。范儒良扬起嘴角,枯云还看着他,再次是警告他:“别乱摸,没兴致,真的很痛,皮都磨破了。”

“我看看。”范儒良褪下枯云的裤子,用手指稍分开了些他的两条腿,仔细查验了会儿,若有所思地说,“嗯,是很严重,都结痂了,痒吧?”

枯云撑起脑袋,卧在被褥上,眼皮半耷拉下来,眼睛倒还是在观望着范儒良的。范儒良冲他笑,枯云现在是光着屁股了,腿里的许久未有任何表现的阳物也到了范儒良的手里。范儒良給他创造了点香艳的气氛,他跪在地上,柔柔地摩挲着枯云的大腿,亲吻他的创伤。枯云仍是侧卧,他的脸埋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枯云发泄出来后,范儒良在洗脸盆里洗了洗手,过来給他搭上了被子,和他说话。

“冬天是不适合打仗。”范儒良说。

“那适合干什么?”

“吃腊肉。”

枯云笑了:“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大事!”

“吃不是大事情?民以食为天。”范儒良道。枯云抱着个软乎乎的枕头,又趴下了。他问起陈副官之前说抓到的野猪。

“到底养没养起来?”

“等你惦记,那什么时候都吃上猪肉?腊肉都腌上了!”范儒良说,“老陈那小子,分去农业局肯定是个人才,在我手下可惜了。”

“那你请示上面,调他去农业局。”枯云说。范儒良扯扯大衣,挂下嘴角,不说话。枯云看着他,脸上浮现笑容,范儒良生他的气了,不快道:“你这个人什么心思?我不高兴了,你倒开心了?”

枯云笑着直点头,范儒良扑上去搓他的头发和脸蛋,脸和他的脸贴得很近了的时刻,范儒良一时失神,定洋洋望了枯云许久,说:“我想你。”

枯云捂住他的嘴,范儒良亲亲他的手掌心,挪开他的手,把他圈在自己怀抱里,说:“宝贝儿啊。”

他香枯云的面孔,脖子,又唤:“宝贝儿啊。”

枯云挣了下:“太肉麻了,别喊了。”

范儒良偏爱这么喊他,枯云听久了,听多了,也不嫌他肉麻了,嫌他烦,对他一个劲翻出白眼球,竖手指,有次还作势要揍他。范儒良见状,把脸凑到他手边,枯云咬嘴唇,踹了他一脚。

范儒良带枯云去看重新修建的茂县,断壁残垣还未完全清理干净,但城里的尸体已经被全数移走了。范儒良说,他们搞了一个乱葬岗,尸体全堆那里去了,往后有空,就点一把火,全部給烧了,更省地方。破损的房屋正在一一修缮,不少沦落成难民的住民都搬回了自己的家。小赵和其余的游击队员们就住在他们家里。

枯云去探访小赵时,范儒良避嫌,却也不走远,就在院子外的墙根下站着。枯云每回出来,都要说他是名副其实地听墙根。范儒良争辩:“我可什么都没听到啊!”

要是不巧,让小赵和范儒良在城里打了照面,两人活似撞了鬼,不管自己原先是要去哪里,默契地调转屁股,随便走去一个地方。

枯云和范儒良说:“你不是茂县的大帅吗?你在你的县城里躲共产党干什么?”

范儒良哼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躲共匪了?我压根就没见到共匪!茂县有共匪吗?没有!”

枯云应声:“哦,那我去南京转转,拿些白菜过去,你去吗?”

枯云时常打趣地管“茂县”叫南京。范儒良摆手:“不去,本帅今天坐镇上海。”

他和枯云前后脚出门,他往操场的方向去,枯云去田里。今天田地里不太安宁,没人干活,大家伙儿全都围在了猪圈旁。枯云问了个老乡:“这是怎么了?围在这里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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