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斯的助理乔从车里探出一个脑袋,见惯不惯地朝她摆摆手,“对不起,我们不接受任何采访。”
说着,麦琪就看到伦斯走下了车,他一身休闲打扮,身形挺拔,像是三十出头的年轻小伙。跟着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名不过十岁的男孩,金发碧眼,很是漂亮,可他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好看,嘴巴嘟着,眉头也紧锁,眼睛里更是没有善意,似乎是在生气。
“韦恩,我们走。”伦斯微笑着摸了摸他男孩的脑袋。
男孩低低抱怨了句毒辣的太阳,瞥了麦琪一眼,走到了伦斯的身边。
“这位小姐,需要我们送您出去吗?”助理乔将麦琪拦在自己身后,指着轿车问她。
麦琪试图摆脱他,她伸长脖子,拔高了嗓门对伦斯喊道:“伦斯先生,我是案件追踪的记者,我见过周了!”
她的喊话没有丝毫功效,伦斯和那个男孩径直往球场大门走去。乔拽着麦琪的胳膊,试图将她拖上车,她却还不放弃地朝着伦斯的背影喊,“他说他想见您!”
这句话不知是触动了什么,伦斯竟转过身,虽然脸上的表情紧绷着,麦琪却看到他对乔挥了挥手。
乔识趣地松开了拽住麦琪的手,耸了耸肩,对她说,“你真走运。”
麦琪就这么获得了一个采访伦斯的机会。
而当她坐在伦斯对面时,她竟感觉到久违地紧张,有种要命的气势掐住了她的喉咙,导致她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伦斯先开得口。
“下个月,韦恩就会成为我的养子了。”伦斯望向玻璃窗外的韦恩,他正在阳光下同乔打闹,全然没了方才的臭脸。
“噢,是吗,恭喜您。”麦琪从包里拿出了录音笔和笔记本,“您不介意我录音吧?”
伦斯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无所谓地笑了,“不介意。”
无可否认,他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尤其是在他笑时,微弯的嘴角与眉眼配合地恰到好处。尽管岁月在他脸上刻画下印记,却无法阻挡他内里所散发出的迷人气质,确实有贵族遗韵。
“你去看了那孩子,是吗?”
“是的,我去看了他。”
“那篇报道是你写的?案件追踪那个。”伦斯端起咖啡杯,这套流畅动作像是经过精心培训,作得一板一眼。
“是的,就是我。”麦琪点了点头,接着问伦斯道:“那些死者,我是说,那些死者的父母,好像您都认识。”
“不,不是好像,我和他们都是朋友,关系不算太近。”伦斯将咖啡杯放回桌面,望着麦琪说道:“最后一次见他们是在我继女周宝莲的生日宴会上,去年四月的时候,他们都来了,他们的孩子也都来了。”
“您的继子和他们关系好吗?”麦琪问道。
“据我所知,他们没什么来往,你知道那些孩子不过都是靠着父母的名声在外面鬼混,那个孩子可不是这种人。”伦斯说完,又问道,“你会把我这句话也写进去吗?”
麦琪闻言,笑了,“您是在担心他们之后会不再和您来往了吗?”
“你觉得这件事情出了之后,他们还会再和我来往吗?”伦斯的反问让麦琪顿时无言,她转而问道,“在您印象里,他是很乖的那种?您知道段明辉这个人吗?”
“他很听话,小时候还偶尔使使小性子,大了些,就完全不会了,是个好孩子,懂道理。”伦斯说着,眼神又投向了外面,语气都变得温柔,“韦恩倒是很像小时候的他。”
“因为乖巧的继子就要不在,所以找了一个替代品吗?”麦琪的问题变得尖锐,伦斯倒是毫不在意,他说,“不,他们都是独一无二。”
“还有,我并不知道那么个人,或者宝莲认识,她经常会认识些奇怪的家伙。”伦斯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说道:“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比较麻烦。”
“听说警察准备给他作精神鉴定,您的看法是?”
“看法?什么看法?或许他真得有病,不过现在这世上,又有谁脑子还正常,突然从路边冲出来挡在汽车面前,这正常吗?”伦斯的质问也是毫无起伏,他保持着温和姿态看着麦琪,喝了口咖啡。
麦琪尴尬地笑笑,“能说说他的母亲吗?”
“我和他母亲在晚会上认识,她很风趣,不是非常漂亮,却很吸引人,宝莲很像她,他们说话的时候有自己的风情在里面,我很喜欢。我们结婚之后没多久,她就病死了,她身体一直都不好,我们没有孩子。她过世前唯一愿望就是我能照顾好她的两个孩子,”说到这里,伦斯停住了,垂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的热情都耗光了,不想再续娶,现在这样也很不错。”
麦琪继续问道,“听上去,您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件案子,不打算出来辟谣?这件事为伦斯集团带来不少影响。”
伦斯笑了,“如果我在意,你会推翻自己的论调重新写一篇报道,申明我的孩子他是清白的,无辜的?”
“不过,您的公关部似乎最近也是无所事事。”
“相信我,不出一个月,这件案子便会被新的新闻所替代。”
伦斯的这种态度,反而让麦琪有些无所适从,她想了会儿,才问道,“您会去见您的继子吗?我去看他时,他说想见您。”
伦斯的眼神一黯,随即又恢复了那迷人光彩,他说道:“不,我不会去。”
麦琪刚想问为什么,伦斯却指指她身后,友好地笑着对她说,“我觉得你该去采访下被害人的父亲,比如斯坦福议员和尼古拉斯?埃弗里之类的,他们一定比我有更多想说的话,也更有意思。”
3
周晋棠问陆约翰他会不会被判死刑。
陆约翰站起来,开始绕着小小的审讯室转圈子,他低着头,手插在口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周晋棠仰头望着天花板,听他的脚步声在耳边绕,他又问了他一遍,“我会被判死刑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选择坐电椅。”
陆约翰应了两声,并没有回答他,他站在审讯室的一角,那角落里的光彩极其稀薄,周晋棠看着他,觉得他的表情深沉得无法揣测,他试探性地问他,“你想和我说什么,还是你们有什么新发现。”
陆约翰把手背在身后,他说,“你的预感真准确,我们确实有了新发现。”
周晋棠靠在椅背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他说,“好吧,说说吧,我想听听。”
“我们找到了一枚硬币,就在房间玄关口,那上面没有血,但是,有一个人的指纹。”
周晋棠笑了笑,对陆约翰说道:“硬币上当然会有人的指纹,许多人的。”
“可惜的是,那上面有段明辉的,却没有你的。”陆约翰渐渐向光亮的地方迈进,他看着周晋棠依旧微笑的脸,问道:“那上面还有死者的奥迪车上的油漆,不知道这能不能作为段明辉也在现场的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