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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132)+番外

下午两点多吃完午饭,林珏也酒至半酣,辞了仍然在对饮的乡亲,走到天井找一吃完就走人的闫稑。

望了半天不见人,林珏听到母亲说,“人在楼上。”便扶着栏杆往楼顶走,果然望见闫稑在上面抽烟。

林珏开口喊他名字,又对他挥了挥手,因为有点儿醉了,脚下像踩棉花一样轻飘飘的,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闫稑很快就灭了烟走下来,“喝醉了别爬高。”

“我没醉呢。”说完他就打了个酒嗝,脸跟着就红起来。

闫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他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有些发红,望着闫稑的模样显得有些发痴,眨巴了两下眼睛,问,“你想去看猪吗?”

“嗯?”闫稑被他问得懵了一下。

林珏笑得眼睛发亮,“我带你去……呀!”

果然连路都走不太稳,眼看他要摔倒,闫稑眼疾手快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下子,连在天井里的许慧琴都看得心惊肉跳,待他们走下来以后,皱着眉头问林珏,“这又是要去哪里啊?不行了就进屋睡觉。”

林珏确实有些头晕,但意识还是清醒的,摇摇头,指着闫稑说,“他没见过猪,我带他去看。”

“我见过。”闫稑好笑道。

这话林珏则当做没有听到了,跟母亲挥了挥手,走到墙头拿上挂在那里的钥匙,往外头走去。

叔公他们饲养的猪在老房子里,推开轧轧作响的木门,就看到有两头,被圈养在从前的厨房外头,呼呼喘着。这间老房子现在俨然成了饲养家禽和家畜的场所,原本叔公他们睡的主卧,还圈着一头牛,天井里则养了两只大白鹅。

“我们中午吃的鹅肉是从这里带过去的?”闫稑看到还有空出来的竹栏杆,想必里面之前还养了别的家禽。

林珏瞥了他一眼,哂道,“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候鸟。”

看他嘴巴还这么厉害,闫稑也信了他没醉的话,笑着摇摇头,踱步到猪圈旁边。

这儿的气味果然不是他所能忍受的,就这么随意看了一眼,交代任务似的对林珏说,“看完了,走吧。”

林珏对他皱了皱鼻子,探头过去自言自语道,“哦,已经喂了吃的了。刚才婶婆还让我来喂。大概她忘记了。我们走吧。”

不过也就是到此一游,走到门口时,闫稑突然停下来,看看旁边上了锁的一间房间,好奇道,“里面是什么?”

经他一提,林珏才发现,其他房间都是敞开的门,只有这间是上了锁的。他摇摇头,轻轻一推就推出了门缝,继而弯腰凑过去看。

借着熹微的光线,林珏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身影不由得顿了一顿,慢慢站直来。

“怎么了?”闫稑看他有些奇怪,也凑过去看,看完脸上的神情跟林珏相差无几。

是两副棺木,分别静静地放置在两张长板凳上,落了些灰,想来已经准备了一段时日了。

林珏没有想到会这样,明明这些应该是老人辞世以后孩子为其准备的东西,可是没有儿女的叔公和婶婆却自己先张罗了。

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牵强地说着玩笑话,“你说他们其中一个先走了,另一个还能够安排入棺的事。可是剩下的那个走的时候,呃,我是说棺材,要怎么办啊?”

闫稑轻声道,“那么多亲戚朋友,总会有人帮忙的。”

可林珏还是打了一个寒颤,抬起眼神色复杂地望着闫稑。在他还没有开口以前,闫稑就先一步把他抱紧了。

这个拥抱很用力,让微微颤抖着的林珏被迫安定下来。

“闫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半晌,林珏低声说。

闫稑却把吻落在了他的颈窝上,手也顺着收得更紧了一些,“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不也一样自私吗?”

林珏的手垂放着,手指扣了扣,抬起来抓住了他的衣角,“要是我……啊!”颈窝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林珏吃痛叫了一声,余光看到闫稑用力咬在了那里。

这么明显的地方要是留下印子,肯定会人尽皆知的,林珏一时之间其他的都忘记了,用力捶打着闫稑,喊道,“松开!”

闫稑的牙齿停止了咬合,松开以后嘴唇的柔软和温热又贴到了林珏的皮肤上,带着舌尖上的滑润,让酥麻的感觉从颈子那里一路流窜到了脊梁上。

“不要乱说话,年纪轻轻的。”闫稑少见地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为此林珏呆愣了几秒钟,最后才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给许慧琴提供的讯息是当晚就要乘飞机去上海,第二天分别前往纽约和苏黎世。所以到了大概三点钟时,许慧琴就开始紧锣密鼓地催促他们收拾东西,赶快开车回市里去。

婶婆把糖糕装在保鲜袋里,又自顾自地要去给他们装更多的东西,提了两个巨大的年粽要让林珏一块儿带上。林珏看得脸都发青,尽管知道是好意,可还是连声谢绝。许慧琴也看不下去,帮忙把东西都收到一边放起来,说坐飞机带不了那么多东西。

这趟门特别难出,从他们说了要走到真的走出门口,折腾了将近四十分钟。

好不容易说服婶婆什么都没让他们带,林珏出门前还听到她絮絮叨叨说可能读书多了这些东西都看不上之类的话。毕竟她是用方言说的,林珏索性就假装没有听清楚,急匆匆地就往停车场走了。

闫稑把车从废旧的篮球场里退出来时,许慧琴还在拉着儿子说话,叮嘱着他在国外要注意好身体,别光顾着学习其他都忘记了。

“他去那个什么苏的,要在那里待多久啊?什么时候回美国?”趁着这时候,许慧琴悄声问林珏。

林珏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回答得很谨慎,“半年左右吧。”

“哦。”她犹豫了一阵,还是絮叨道,“我看那孩子压根不怎么会照顾自己吧?”

想到闫稑只要一个人,就事事应付的生活方式,林珏就只能尴尬地笑了。

“唉,我说两个大男人,这日子可怎么过?”许慧琴不予苟同地摇头,又碎碎念着,“他这是跟了你,什么都会,不然挂个饼在他脖子上估计都得饿死。”

林珏懵了一下,哭笑不得,“他没那么懒了。”

她还要再说些话,可看到闫稑已经把车给开上路了,只好作罢。林珏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打下车窗的闫稑,迟疑之后走上前去,弯腰下来抱了抱许慧琴,“那我们走了。”

许慧琴身子变得有些僵硬,半晌才拍拍他的背,“在外头小心些。”

闻言林珏鼻子突然一酸,呼吸停顿了几秒,才开口道,“我知道了。”

“开车小心。”等到儿子坐进了副驾驶座,许慧琴又拍了拍车门,对开车的闫稑说。

闫稑点了点头,“知道了。妈妈再见。”

林珏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抬头也对窗外喊,“妈妈再见。”

看着他们两个,许慧琴无奈地叹了一声,点点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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