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问题(7)
管洺潮的姐姐却来了句:“爸葬礼,他哪有时间休息。”
电话被掐断,瞿春楞了好久才把手机放下,这晚他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连夜赶去了管洺潮家乡。他知道他家的地址,清晨到了那里,站得远远地看着那幢别墅,看到管洺潮穿一身黑色从家里出来,他脸色很差,走起路来像是在飘。瞿春想喊一喊他,步子已经迈出去了,又看到管母从后面出来,他转过身,逃一样地跑开了。
恰是这天他妈给他打来电话,她旧病复发,住院了,找瞿春回去照顾。他妈的腰椎不好,老毛病了,不能久躺也不能久坐,瞿春赶到后,陪着他妈住到了医院里。
有天瞿母问起葬礼的事,瞿春还很意外:“怎么突然问这个,葬礼是过去了,不过还有头七。”
瞿母把瞿春叫到床边,两人分着吃一个切好的苹果,瞿母道:“我住院的事你没和他说吧?”
“没有,葬礼就够他忙的了,不添乱了。”
“嗯,别告诉他,本来我连你也不想告诉的,打电话给你小姨让她送我来的医院,结果你小姨自己闪了腰,”瞿母苦笑,“实在没办法才联系的你。”
“以后第一时间就要打电话给我,我是你儿子啊,你看还连累小姨,我说怎么没看到她来探病,回头我得给她好好赔礼道歉。”
瞿母笑了笑,她说想出去散散步,瞿春给她穿鞋,推了轮椅过来,把她抱了上去。抬头再看瞿母的时候,却看到她哭了,泪珠涟涟。瞿春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问是不是哪里弄疼了,要不要叫医生。瞿母抓住他的手,小声说:“我老了你照顾我,等你老了,谁来照顾你?”
那言辞里终究还是有几分难以释怀,瞿春顿了顿,试探着回道:“那你是要我找个年轻二十岁的男朋友?我现在找,好像不合法吧……这还没成年呢……”
瞿母说他没个正经,抹着眼泪道:“是是,妈是让你找个护工当男朋友。”
“哎,你这话和我说说就好了,我就不告诉管洺潮你怂恿我和他分手了。”
瞿母刮了下瞿春的脸蛋:“生老病死是大事,感情也是大事……”她拍瞿春的手,来回抚摸,“最重要你要开心,最重要你要知道,任何结果都是因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我和你爸离婚,我虽然辛苦,可我高兴,真的高兴,你找到了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人……妈也很高兴。”
瞿春推着他妈去了楼下的花园散步,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戒烟,为了活的健康点。他不想活太长,健康点就够了。
8.
阿文过生日,在自己开的夜店里包场庆祝,夜店门口站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挑人放行,女孩儿无论多漂亮都被拒之门外,男孩儿也看脸看身段,最重要是看屁股。瞿春先到了,管洺潮说还堵在路上,让他先进去。
瞿春是熟面孔了,保安一看到他就放了行,夜店里香水味混着发油味,闻着很怪。瞿春坐在吧台边要了杯酒,夜店里新出的鸡尾酒,有个雅致的名字,叫“醉舟”,喝上去可一点都不雅,混了三种烈酒,只一口,瞿春就感觉自己要原形毕露了。他倒抽了口气,边上有个人忽然开口:“我见过冰川,银太阳,火炭的天色。”
瞿春转头看他,说话的是个年轻男子,长得很帅,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
男子看瞿春没接话,抓着耳朵害羞地笑了,他手里也有一杯醉舟,他道:“抱歉,我还以为……”
瞿春知道他想说什么,举起了酒杯,打断他:“我真想给孩子们看看碧浪中的剑鱼。”
他抿一口酒,男子凑到他耳边兴奋地问:“你也读诗?”
瞿春微笑,男子的手攀到了他的腰上,问他:“你是阿文的朋友?”
瞿春点点头。
“那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他说话很大声,勉强能盖住音乐,但瞿春没回答,男子以为他没听见,又贴着他的耳朵说了遍,他的嘴唇碰到了瞿春的耳垂,瞿春抬起眼睛看他,说:“我男朋友是阿文的朋友。”
“那你男朋友也读诗吗?”
瞿春哈哈笑,他摸到年轻男子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他不读诗,他认为诗歌很做作。”
年轻男子露出个鄙夷的表情:“这世上只有性不做作。”
瞿春歪着脑袋乐不可支,年轻男子在他身边坐下了,他们扯着嗓门大声地讨论兰波,他的诗和他的私生活,性生活。两人聊得很投机,瞿春发现他上周才看完的一本书,这个男子也看过,他打算去的艺术展,这个男子才从那里过来,他们还有一部同样期待的电影。
两人聊到后来嗓子都哑了,男子找瞿春去外面透气,瞿春跟着他出去。他们在后巷说话。
男子抽烟,要给瞿春点火。
“我戒烟了。”瞿春说话还是很大声,耳朵还没能适应过来。男子轻轻笑,他说他是个时尚杂志的编辑,巧的是瞿春前不久才给那家杂志拍过照。
“这么巧!早知道我该提前一个月去报道,你一个月前已经有男朋友了?”
瞿春一味笑,男子比他想象中要大,兴许是那颗虎牙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了些。他给瞿春看他和自己女儿的照片,他之前交过一个男友,两人找了个代孕妈妈,生了个女儿,后来男友因为车祸去世了,他开玩笑说自己现在是单身爸爸,在同志里最最吃香。
“进去吧,我请你喝酒。”瞿春说,“为你可爱的女儿。”
男子笑着和瞿春回到了夜店里,这时音乐没那么刺耳了,改放一首慢舞曲,舞池里阿文正和新男友在跳贴面舞。
“听说他们在一起三个月了。”男子说,“破了阿文的记录咯。”
瞿春耸了耸肩,男子看他,眼珠漆黑明亮:“这世上总有太多诱惑,对吧?”
瞿春又要了两杯醉舟,他和男子一人一杯,两人举杯,瞿春说:“为你的女儿。”
男子说:“为了许多诱惑。”
两人大笑着干杯。瞿春酒量不怎么好,两杯醉舟下去,已经有些醉了,男子邀他跳舞,瞿春撑着脑袋耷拉着眼皮,不知怎么,这首慢歌越听越甜蜜,正适合找个人共舞一番。他同意了。
灯光昏暗,舞池里的人都面目模糊,男子搂着瞿春的腰,两人靠得很近,他说了好些讨人喜欢的话,他的声音也很好听,瞿春醉得更厉害了,跟着节拍旋转时,瞿春看到了管洺潮,他也正搂着别的人在跳舞。两人见到,笑着致意,舞完一曲才在吧台边上说上话,但说了两句很快就又分开了。那虎牙男子过来问瞿春:“那是你的男朋友?”
“怎么了?”
“他我倒是见过,经常和阿文他们一起出来玩。”
瞿春不胜酒力,趴在了吧台上,发懵地看虎牙男子,他一个劲傻笑,虎牙男低头亲了亲他,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瞿春摇头,DJ换了首快歌,人群欢呼,又是放肆热舞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