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L`homme est mortel(37)

作者:ranana 阅读记录

疼,我明确的知道自己很疼,一抽一抽的疼。

除了疼我连赶老鼠都做不到,我躺在地上弓着身子被一只又一只老鼠撕我的肉。身上的汗臭掺着血腥气在夏季的燥热里鲜明。

意识始终在迷糊中飘忽,我招待了多少只老鼠,我多久没吃东西,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能感觉有人把我背起又摔下,我感觉自己在流血,一直在流血。

我听见女人指挥的声音,不是符嫔,这个声音很熟,很熟。

大概只有少女才能有这样甜腻的声线。

我闻到焦味,肯定是从我身上来的,可我不知道是哪一部分被烤炙,是脸吗?应该是的,在那股焦味里我嗅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

不想看到我的脸吗,又是因为我们很像吗。

真是傻丫头,女大十八变,等你长大了不就不像了嘛,怎么都不愿意等呢。

一阵焦灼过后,我被人拽到地上,有人扒开我眼睛,眼前是一面铜镜,我能看到自己半张清晰的脸和半张模糊的脸,我还看见绯梦拿着毛笔在那半张模糊的脸上画点圈圆,毛笔上蘸着盐水。

"压住他。"

我的身体肯定抽个不停,肯定还在流血。

真搞不懂,人怎么有这么多血能流。

"疼吗?"她忽然问我。

我该告诉她这是句废话吗。

脸上火一样的烧,一路烧遍每一根疼痛的神经。

"我也疼啊,你知道吗他在宠幸我的时候竟然叫你的名字,你能想象吗,他不停的叫你的名字。我十四岁跟了他,对他一心一意,我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

绯梦一边用毛笔戳我的脸,一边流泪。

她没有错,错的人不是她,她只是爱错了人,我们都爱错了人。

慕容熙你看看,你的罪都是我在替你还,你的爱怎么能这么罪孽深重。

第四十九章

地牢里夏天的味道逐渐消散,从皮肉腐烂的速度就可以察觉出秋天来了。身体关节开始酸痛,阴冷潮湿的地面贴在身上,感觉我成了一棵蘑菇树,不断的发霉,长蘑菇,蓝蘑菇把我裹得紧紧的,只要一呼吸就能嗅到蘑菇的腥味儿。

我开始被人遗忘,这也代表着我正被慕容熙遗忘。

我不知道他用多久忘记一个曾经活生生在他身边的人,或许有一个季节那么长,夏天过去的时候,他看见第一片落叶的时候就已经不记得我了吧。

那片薄而又薄的落叶上承载了十年的记忆,它落下的时候,没有一点声响,也惹不起一点尘埃。

就这样我会被很多人忘记,然后我会自己忘记自己。

所以,听到有人喊"聂子青"的时候,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抬头看喊我的那人,是个大夫模样的人,一身粗步衣服胡子邋遢看上去却有些面熟,他朝我走来,把药箱放在地上,替我看身上的伤,我很怀疑他是不是个兽医,因为他检查我手的样子看上去就像在看一只猪的蹄子。

他给我的伤口上了药,其实这些药有些多余,溃烂的伤口等到它烂的生出了蘑菇自然就会长出新鲜的肉来。

"大夫啊,这是要送我去刑场特意给弄干净些吗?"我清了清嗓子问那大夫。

他撩开我眼前油的发腻的头发,用湿布擦我的脸,白布上落下黑红色的痕迹。

"想喝稀饭吗?"他擦完了,歪着脑袋问我。

我朝他眨巴眨巴眼,有种想笑的冲动,可为了那断了的肋骨能长的好看些,我强忍住笑靠在墙上。

"走吧。"他把白布扔在一边,蹲下身来扶我。

"不行。"我摇头,我这条命可值钱呢,性价比高达一比一百,怎么能随随便便跟他走。

"你想让我再绑你一次?"

假大夫撕下脸上的面皮,成了真稀饭。

"我死是我所谓,可我不能连累其他人。"

"你发什么神经,你们家早就没了!"冯稀饭看上去很生气。

我给自己设想过很多剧情,当然也想到了这样的剧情。

我想过这种只在戏剧里演出的剧情真的会落成现实砸在我身上,只是想不到我竟然一点都不愧疚和难过。

我觉得无所谓,死在多的人都无所谓,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当时愿意以一抵百是一时冲动,我也不是被人揍多了对生命冷血,我只是想那些死去的人,在一瞬间因为死亡而恐惧和痛苦,在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之后,他们将会在下一个瞬间忘记这些刻骨的疼痛成为一个无知婴孩,呱呱坠地。这样的死,死再多次又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走不走??"

"我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出去了又如何,不走又如何。

倒不如变成这里的一摊烂肉滋养老鼠。

"哼。"冯稀饭冷哼一声掉头就走了出去。

我躺在地上,他忽然进来。

我想起他,我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他,那时候他告诉我他来自另一个世界,他还问我要不要去他的世界,那里是个仙境。

我可以描述他的样子,他的身上一定是一席红色长袍,手里一定是一柄从不出鞘的长剑,他的头发乌黑,随意束在脑后,他的面容精致,不染尘埃,他一定是站在滚滚红尘中喊我的名字。

他像是安抚动物一样摸着我的脊背,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冯稀饭看上去像个兽医,在他们师徒二人眼里世上都是些牲畜。

"你该出去看看慕容熙。"他贴在我耳边私语。

"怎么我的破事你都知道。"

他坐在地上,拿根干草戳我背。

只要一点契机一点时间,我们的关系马上就能恢复如初,没有一点隔阂。

"注意点注意点,我可是伤患!"我手上没力,一挥把手给挥到了墙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你觉得他长不大,我看你们都没长大。"他捏我的手,"疼吧,你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挥上去也没用还是要出手。"

"你个劫狱的怎么闲工夫那么多,等着皇后娘娘来人把你捉走吧!"

"慕容熙带着皇后去打仗了,我闯空城进来的。"他忽然扶起我。

"干吗,干吗,我不都说了吗,我不走!"我不怕疼的挣扎。

"你不走我就不能带你走,我才不想看你成块长蛆的烂肉!"他的手贴在我半张被烧毁的脸上。

我终于看清他的眉眼,一下子清晰的让我哽咽。

"完了,白木,我看见你竟然想哭。"我趴在他背上闷声道。

"我已经老到你想哭了??"

"你眼角都有皱纹了。"

"哎,我可不比你,哪能次次都是青春活力少年二十一只花啊。"

"你这个老不死,再提这事我和你急!"

他拍了拍我的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说,我们两个一个是死了又死,一个是死不了,不如我们凑合过吧。"

他叹了口气,道:"我能凑合,你凑合得了吗?"

我被噎着了,直到被他弄上马车我都没再说半句话,冯稀饭赶马车把鞭子抽得啪啪响,白木坐我对面,撑着脑袋发呆。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