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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鬼(11)

离晓蒙抓住一个人问:“他的尸体你们要抬去哪里?”

那个人甩开他的手,板着脸加入了大部队,赶紧走开了。离晓蒙看着他们,发现阿虎的尸体让村民们情绪高涨,劲头很足,走在路上雄赳赳气昂昂的,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离晓蒙弯下腰,伸手在河堤上一摸,堤岸上湿漉漉的,有点水草的腥味。月光充沛,水浅一些的地方能看到些半露在水上的石块和长在石缝里的杂草,水里没有鱼,青苔蔓生的地方也摸不着螺蛳。河水清澈,干净,岸边没有血迹。离晓蒙沾了点水在手指上尝了尝,河水甜滋滋的,往上游去,水变了味,发苦了。离晓蒙没再逗留,回到村里找到了楚赵。

哑巴的烧退了,手背上扎着针,在挂盐水,他被楚赵安排在一楼厨房边上的小房间里,由一个年轻女孩儿照顾。楚赵一见到离晓蒙,就找他去天井说话。

“阿虎的尸体真的找到了?”

“你有阿虎的照片吗?”离晓蒙问。

楚赵掏出手机,调出一张身份证件照给离晓蒙看:“就是这个。”

“是他,身上穿得女人衣服,衣服都是湿的,很可能是从上游漂下来的。”

“上游?”

“穿过白梅寨的这条河,源头在白梅主峰,贯穿五座村寨,白梅寨是它途径的最后一座村寨,之后它会流入丽水湖。”

楚赵低头点烟,回忆说:“丽水湖,就是那天晚上我们见到的地方。”他挠挠眉心,略显费解,“湖没有很大,更像蓄水池。”

离晓蒙若有所思,楚赵坐在石凳上抽烟,拍了下他:“你知道村里都在传什么说法吗?”

离晓蒙眉头紧锁,推测道:“是不是说是白兀罗的鬼魂上了阿虎的身。”

楚赵拱手一拜,叼着烟抖腿:“差不多,这个白兀罗二十年前失踪,最后有人见到他就是在那条河边。这人是个老实人,没和人结过愁有过怨,老婆难产,大人和孩子都没保住,那之后他就一个人过日子,没听说得罪过什么人。”

“但是没有尸体。”

“你确定你见到的是人?”

离晓蒙用力点头,楚赵又问:“离大师,干您这行的,见的鬼说不定比人还多吧?打眼看出去,鬼和人是不是差很多?”

“鬼和人差不多。”

“那你又知道那天见到的白兀罗是人?”

“那天下大雪,雪没穿过他的身体,他就是人。”

楚赵弹弹烟灰,半开玩笑地说:“那大师您见到阿虎的鬼了吗?”

离晓蒙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沉声吐出两个字:“没有。”

楚赵咂舌,指着敞开的大门:“你知道白初十被烧死了吧?”

离晓蒙看他,楚赵吸了一大口烟,烟混着他的说辞从他的鼻孔和嘴里一道喷了出来:“白志文的三儿子家起火,一家人全都烧死了,之前我见到个火人从楼里冲出来,听他们说,那个人就是瘫痪了二十多年的白初十。”

“白初十瘫痪二十年,那他今年多大了?”

“快四十了。”

“论资排辈,他和白火星……那个八九岁的孩子是同辈?”

“八岁。”楚赵用手指比了个数字,“白志文是大房大长老,儿子有四个,不知怎么都生不出孩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孙子白初十瘫痪之后,白志文当时的老婆也因为意外过世了,唉!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啊!他老婆是吃鱼,鱼刺卡喉咙里噎死的。没多久,他新娶了一个老婆,白初十瘫痪那年,他的四儿子出生,听说当时白初十被人抬着去给这个小他二十多的四叔磕的头。”

离晓蒙也坐下了,默默听着。楚赵说完白志文的家事,道:“白兀罗找你办法事,现在找不到他的人了,大师你有什么打算啊?”

“再留两天,还找不到白兀罗,我就回去。”离晓蒙说。

楚赵不禁问:“要是真的有什么厉鬼啊邪魔歪道啊收集鬼魂作怪,比如吧,阿虎家的惨案就是它做的,这两天里它又为非作歹,大师你收不收了它?”

离晓蒙看他,音调是冷的:“你雇我,我就管,没人雇我,我不管。”

楚赵拍大腿,高声道:“好啊,有个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笑着走出去。这楚赵前脚没了影,乔森后脚就从楼里偷摸着出来了,他鬼鬼祟祟,嘴里嘶嘶地发声音,把离晓蒙召到阴影里讲话。

“离大师,你说你过两天就回去,回哪里去啊?”

“我师父家,白梅山上。”

“啊?上山啊?还得往山上去?”乔森听了,脸拉长了,苦不堪言,手伸进脖子里摸出根项链,捏着吊坠蔫巴巴地说,“那山上……去了能下山吗?”

离晓蒙看到他的吊坠是个十字架,露出了微笑。乔森一瞪眼,揪着离晓蒙把他抓紧更黑的地方,憋着声音道:“你别笑啊!看在你我属于业界同行的份上我老实告诉你吧!我是发现这里越来越邪门了,你看到那个哑巴身上的爪子印没有?”

“看到了,像是野兽干的。”

“野兽?!你进了这村子你见过一只猫,一只狗吗?还野兽!要有野动物才好了!还有点活世的味道!这里连他妈的死了人都不见有苍蝇来嗅的!你听好了啊……欸,你别乱看啊!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吓唬你!我和你说……这鬼地方……他妈的……”

他往身后扫过,眼看空无一人,旋即勒住离晓蒙的脖子,一字一词道:“有!吸血鬼!”

离晓蒙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乔森打他两下,收好了那十字架,压着嗓门发狠劲:“你别不信!我和你说!真有!楚赵他们就是来抓吸血鬼的!你要不信你去看他的子弹!都他妈是银的!我日!银的!”

离晓蒙点点头,乔森翻个大白眼,使劲划十字,四下乱拜,口中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早知道就不去电视台做采访了,没几个破钱!还被抓来协助调查!我操!天灵灵地灵灵,佛祖在上,耶稣保佑,生人勿近,恶灵勿侵!”

离晓蒙老神在在,安慰他道:“上帝佛祖是一家,自古天神只一人,不过是因为人为影响而在崇拜的形象上产生了些分歧,乔师傅,你这个十字架威力很足,你去到哪里都能保佑你。”

乔森一板脸,多番叮嘱离晓蒙要走一定提前通知他一声,还非得要离晓蒙立下毒誓,他才放心。离晓蒙应付完他,去探视了那个哑巴。哑巴睡着,女孩儿在给他测体温,盐水快挂完了,她出去拿新的一瓶。

离晓蒙打开了屋里的窗户,风吹进来,哑巴的手指动了动。

一只乌鸦飞了进来,它收紧翅膀落在了哑巴的手背上。它全身黑得发光,眼睛像盏小灯,炯炯照着离晓蒙。

哑巴没有醒,那乌鸦在看护进来前飞走了。

隔天清早,离晓蒙就去找白兀罗,白家依旧大门紧闭,离晓蒙找了好几户人家打听,看到他这个外乡人,问的还是白兀罗的事,没人愿意搭理。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女童,眼睛是灰色的,趴在自家院子里玩落叶,咧开没牙齿的嘴对他笑,天真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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