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烟鬼杀红了眼,谁都不听劝,窜上槐树又是阵死斗。
离晓蒙起身,拍拍屁股,去医院外面找了间面馆吃早饭。乔森这时候联系了他,两人在面馆一见面,乔森就道:“离大师,你不是被鬼上身了吧?”
离晓蒙正吃着面前一碗面条,手里抓着两个烧饼,嘴上满是油光。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问道:“怎么说?”
“八成是饿死鬼上身。”乔森道,“你以前吃得多斯文啊,我说你别着急啊,我也不和你抢。”
他要了碗烩面,道:“说正经的啊,芭蕉鱼塘的千年僵尸你听说过吗?”
离晓蒙嚼着烧饼,来了句:“假的,芭蕉鱼塘隔壁的鱼塘主造谣,为了生意竞争。”
“那八一肥皂厂的化尸池你知道吗?”
“工厂荒废了之后有人在肥皂厂种大麻,说闹鬼是为了掩人耳目,种大麻耗电,所以周围一片常常跳闸。”
乔森抓耳挠腮,又报了好几个闹鬼盛地,全都被离晓蒙驳斥了。
乔森的烩面上桌,他比了个拇指,哀叹道:“得,您厉害,我是想不出渔洲还有什么灵异故事了。”
“你找的失踪女学生是怎么回事?”离晓蒙问道。
“哦,不是之前我給电视台做过一次节目吗,最近有个女孩儿失踪了,她妈妈就找我給算一卦。”
“人是死是活?”
“死了。”乔森说,拍着胸脯道,“算卦我肯定不会出错。”
离晓蒙看着他脖子上的十字架,没说话。
“真的!!肯定活不成了!是个死卦!尸体八成被人埋了。”乔森打包票,“你信我一回!你不记得徐盈的事了?不也是我算出死卦嘛!她那一卦,死卦有水,昨天这一卦,死卦有土!八成是被人埋了。”
说完,乔森就冲离晓蒙挤眉弄眼:“大师,您又管闲事啊?”
“不管,我找人。”离晓蒙边吃边说。
乔森眼珠一转:“不对啊,你昨天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你到底是找人还是杀鬼啊?”
“找的是鬼差,我想了几个办法,决定都试一试,杀鬼这个办法没有用。”
乔森听得一知半解,光是应声:“哦哦,那其他的呢?”
“还剩两个办法,其中一个生效过。”
“说来听听?”
“鬼上身。”
乔森吞下一口烩面,眨巴眼睛。离晓蒙道:“还有一个办法,最后的办法,我下鬼界。”
乔森呛得直咳嗽,喝了几口面汤,问说:“这个鬼差欠你多少钱啊?不是啊,鬼差欠钱欠的是冥币还是怎么着?”
离晓蒙没放下筷子,吃得更急,话锋一转,说:“我认识一个人,他不吃不会饿,但他还是吃很多,吃很快,吃得很难看,我不是很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体会一下他的感受,我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乔森讪讪:“暴饮暴食可能需要看医生。”
离晓蒙看了看他,乔森干笑,说:“你朋友啊?”
离晓蒙皱起眉,想了会儿,说:“我要是死了,最后一口气想留在他身边。”
他吃完了面条和烧饼,擦干净嘴巴就走。乔森问他:“大师,你去哪儿啊?”
离晓蒙指指医院的方向。
“你手机记得充电啊!我随时联系你!”
离晓蒙点头应下,他回到槐树底下去找那两只大烟鬼,谁知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喊了一圈都不见烟鬼踪迹。更诡异的是,一顿早饭的功夫,原先挤满医院的游魂也都不见了踪迹,里里外外,一鬼难寻。
离晓蒙打了个喷嚏,他从医院出来,不知该去哪里,没头没脑地走着。他路过了图书馆,就进去逛了逛,他去翻吸血鬼的小说,吸血鬼的画册,他在玻璃窗上看到自己眼底的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双眼。他去了厕所洗脸,洗手,有一瞬间他很疲倦,困极了,倒在地上就睡。醒来后,他又打电话,走在路上时不时也要打一个电话出去,他的手机快没电了,他从傍晚走到了深夜,他走进了红灯区的一间小店。他要了一个男人,他坐在床上給手机充电,男人进来了,人很年轻,也很会说话,他去洗澡,屋里飘散着俗气的玫瑰香精味,年轻男人一丝.不挂地走出来,他坐在了离晓蒙的腿上亲他。
离晓蒙抱住他,他浑身僵硬,男人还开他的玩笑,问他是不是第一次,还让他不要担心,很快就会很舒服,很快乐。他只要享受就好了。他只要闭上眼睛,他会給他高潮,給他快感。
离晓蒙还是放松不下来,他觉得男人的身体很磕手,他不难看,也不会太瘦,也不胖,但他抱着他,他不喜欢。他没有欲望。
于是,他要求再来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总之,他希望床上躺三个人。
不一会儿,另外一个男人从外面进来了,他身上更香,皮肤更光滑,仔细看的话,他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像狐狸。
离晓蒙看着他,新进来的男人和原先那个男人对视了眼,露出暧昧的笑容,他们两个都跪在了地上,脱下了离晓蒙的裤子給他口.交。
“你……”离晓蒙伸手碰了下男人的后背,“你摸上去好暖和。”
男人抬起头,舔着手指说:“躺好啦,你看上去很累欸。”
离晓蒙目光低垂,看着他,红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男人整个人都是粉红色的,像一场梦,趴在他脚边,一动就会醒。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做梦了。”
离晓蒙站了起来,他穿上裤子,掏出钱放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他从红灯区离开,在便利店买了烟和一把剪刀。他在十字路口剪纸,时间尚早,没有带来任何结果,他不甘心,在城市里游荡,走进每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留意每一个点餐的人,但再也没遇到一个半夜里吃很多的律师。路上倒是有很多衣衫不整的男人女人,他们都醉得厉害,下一秒就能呼呼大睡。
他要找的人不是这样的人。
离晓蒙的后背隐隐发痒,他找了间酒店开了间房检查后背的伤口,他恢复得快,后背的刀伤快长好了,一小块血痂从他皮肤上脱落。
离晓蒙洗了把脸,他看到了放在洗漱台上的经文。原保如抄給他的经,用以净化心境,平复心绪,不为万物所动,不为外人所扰。
此刻,他的心里没有一丝躁动,他师父曾说他拥有世上最澄澈,最干净的心境,他的心是一汪没有波澜的湖。离晓蒙知道,这一点未曾改变,只是几天前这片湖泊经历了一次巨大的变革,它现在长成了一个人的样子,盛满了安静的、邪恶的想法。
离晓蒙下楼买了瓶安眠药,他回到房间,吞下整瓶药片,給原保如发去短信,让她十分钟后来酒店找他。
他打算试一试最后一个办法,做个一分钟,两分钟的鬼。
第十四章 做鬼
离晓蒙死了,墙上的时钟告诉它,从生到死这个过程只花了他五分钟的时间。他没有死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他的鬼魂来到了一间高级套房,套房尚在装修,地毯被翻了起来,墙上隐约可见一些血迹。透过客厅里的落地窗能看到整座渔洲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