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忆香雪海(23)
男人说:“来去的来。”
香杏林说:“来是你的姓吗?好少见啊,能进去看房间吗?”
男人开了门,领着她进屋。他带着香杏林转了一圈,说:“卧室,浴室,客厅,厨房,还有个阳台。”
他又强调:“我就住在你楼下,什么动静我都能听到,不能带男人回家。”
香杏林眨了眨眼睛,看着他问道:“来租房的要是个男的,也不能带男人回家吗?”
男人抓起了脸,急急忙忙说:“你问题真多!你租不租?”
香杏林说:“能便宜一点吗?”
“不能。”
“那我考虑考虑吧。”香杏林转回了客厅,摸摸墙壁,按了按墙上的开关,挑起了刺:“灯还是坏的?我还要自己修?”
“换个灯泡不就行了,”男人说,“楼下就有车站,走路五分钟就有个大超市,警察局就在边上,你一个女的自己住,这里最安全。”
男人又说:“一万八,不能再便宜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香杏林当天就在古董店二楼的出租屋里住下了。付了订金后,她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零食回去。客厅东墙上贴的仍是那描绘狩猎场景的墙纸。那墙纸上的翘角也还在。
香杏林拉开了窗帘,在明亮的光线下,用两根手指捏住那墙纸翘角,慢慢地,耐心地撕起了墙纸。
墙纸下面有一张透明薄膜。
她把整面东墙的墙纸都撕了下来。那墙纸下的透明薄膜后封着一幅兰花水墨画,她小心地取下了薄膜,拿出了手机,比对着画面右下角地一个小印章和网络上唐寅真迹的印章,那印章几乎一模一样。
香杏林拆了包薯片,坐在了地上,看着那兰花画,搜索起了洋市乃至整个泰国境内最负盛名的拍卖行。
恰巧,在洋市就有一家评价颇高,提供免费估值,且看履历和新闻报道,像是举办过不少拍卖会的拍卖行。香杏林打电话约了个时间,第二天便找了过去。
拍卖行位于遍地赌场的繁华郊区的一幢写字楼十八楼,占了三个楼层,看楼层地图,一楼还专门有个他们名下的拍卖大厅。
香杏林直接去了十八楼,她来迟了一些,前台听说她的来意后,嘱咐她稍等,约莫十分钟后,才有一个穿西装,梳背头的年轻男人出来接待她。背头男人将她带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那么安小姐,您想要估值的东西就是您手上这幅画?”
香杏林点了点头,把画在桌上卷开,露出一个抱歉地笑:“我还在倒时差,对这里也不熟,出租车司机带着我绕圈子,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来迟了。”
背头男人笑了笑:“没大碍。”他戴上眼镜,口罩和手套,认真研究起了桌上的画作,嘴上问道:“不知道能不能打听打听这画是……”
香杏林说:“我奶奶前一阵过世了,我们在俄亥俄生活,我为她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这幅画,听家里人说奶奶以前在洋市,和一个古董店大老板有一段情,可能是那个老板送给她的。奶奶是华人,名字里有个兰字,而这幅画,画的就是兰花。
她看着那男人,鼻子一酸,眼里涌出热泪:“奶奶临终前说起自己的故乡在洋市,她很想念这里,还是想在这里入土为安,至于为什么找到你们,说句实话,我并不太相信美国那些鉴定中国国画的专家,就带着它一起回来了,打算找人做一下鉴定。”
“原来如此,您节哀顺便。”背头男人抽了几张面纸给她,冲她欠了欠身子,“您稍等。”便出去了。
一会儿,一个自称马经理的男人进来了。他也戴着手套和口罩看画,他的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不时说上几句话。香杏林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多时,之前那个背头男拿着三杯咖啡进来了,他和香杏林坐在了一块儿。
“我们正好有个国画专家,正在赶来的路上了。”背头男人说着,“喝咖啡啊。”
他这话说完才没多久,一个唐装男人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他几乎是冲进了会议室,几乎是冲着桌上的画就扑了过去。马经理笑着和香杏林说:“这是我们的鉴定专家,高教授。”
高教授对着那画是近看远看,忍不住地赞叹,忍不住地称奇。
“安小姐就是这画的主人。”马经理介绍道。高教授却只是挥了挥手就当是打过招呼了,一点目光都没匀给香杏林。
那背头男这时问道:“您说是您奶奶的房间里发现的,不涉及什么遗产纠纷吧?”
“那肯定没有。”
那马经理就说了:“安小姐,不知道您想估值是想出售呢还是……”
香杏林问他们:“这幅画很值钱的吗?”
马经理道:“和您说句实在话吧,这是难得的稀世佳作,过几天我们在新美华有一场慈善竞拍,为红十字会筹款的,要是您点头,我现在就吩咐下去将您这幅画添加进藏品目录里,加入竞拍,分成嘛,绝对少不了您的,合同我们现在就可以拟,您知道上一次我们这里唐伯虎的画卖出去多少钱吗?
“五千万。”
年轻男人补充:“美金。”
高教授就皱起了眉头:“俗不俗?这是无价之宝!根本不能拿金钱来衡量,这个真迹保存得非常好,非常好。”
马经理又和香杏林说:“您要是今天就签约,把这幅藏品交给我们操作,收益您拿百分之八十,您看怎么样?”
“我其实还约了别的拍卖行。”
马经理仍然笑容满面,道:“不着急,不着急,不过我建议您啊,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先投保比较安全,也省心,这样,我们给您出个估值认证证书,您拿着这个证书去找保险公司。”
“保险费大概要多少?”
“您稍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马经理就在会议室里开了公放打了个电话。对方是保险公司的一位蔡姓经理,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马经理提到:“蔡经理,我们这儿有一幅唐伯虎的画想要投保。”
“什么时候走拍卖程序啊?”
“您误会了,不是委托我们这里拍卖,就是一个客人想要投保。”
“哦,这样啊,客人私下投保的话,合同条款会比较苛刻一些,流程也会比较长。”
“是,是,我知道,不过客人还想去别的拍卖行问问行情,我也不好强卖强卖,您说是吧,我就是看她一个小姑娘拿着这么有价值的东西,要是被什么居心不良的分子偷了抢了,我也不忍心啊。”
香杏林这时说:“马经理,那就在您这里拍卖吧,委托给您处理吧。”
马经理和蔡经理道:“过会儿再和你说。”他挂了电话,看着香杏林:“安小姐,你确定吗?真的不再去打听打听。”
背头男人也说:“真的不着急,您多找几家问问,收益分成的比例啊,具体操作的流程啊,我们这里也会给你做一下规划,出个计划书给你,你就先投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