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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质邻居(10)+番外

作者: 靠靠/晒谷子 阅读记录

姐弟俩从小无忧无虑,便以为这世上永不会发生坏事,他们的生活永远都能保持安宁。

该来的还是来了,以一种谁都没料到的方式。

四月的时候,方澄爸爸自杀了,从公司的楼顶跳下。他留下遗书,说他这辈子已经过了大半,前半辈子奋斗的成果在一夕之间全失去了,他没法接受,也没精力从头再来。

他爸爸当场死亡,血流满地。方澄妈妈赶到医院,看见沾满鲜血的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立刻晕了过去。医生跟护士急忙冲上去,把她扶到病床上。她醒来後情绪激动,开始失声尖叫嚎哭,医生们手忙脚乱,给她打了一剂镇定剂,她沈沈睡去。

方澄站在旁边,看著沾满鲜血的白布,看著医生们忙来忙去,看著他妈妈痛哭失声。他昏昏沈沈,仿佛身在梦中。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一个噩梦。

他们家破产了。公司已经申请破产,他们所有的一切都要拿来抵还债务。他们家的房子、车子,他妈妈的珠宝,他姐姐名贵的小提琴,他的电脑,全没了。他们一无所有了,连南岛上的房子跟土地也全失去了。

他妈妈像疯了一样痛哭,尖锐的哭声整日响彻在这幢他们即将失去的房子里。他舅舅从南岛赶过来安慰他妈妈,帮助他们安排方澄爸爸的後事。他姐姐也从学校回来了,母女俩抱在一起,哭得双眼通红。

方澄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噩梦。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都告诉自己梦醒了,可走出门见到的仍是一片凄凉。他不能接受这一切,他也不相信他的爸爸已经死了。他没去上课,躲在房间里,没人发现,学校打来电话,没有人去接。他舅舅忙得脚不沾地,他妈妈哭得生了病,虚弱地躺在床上输液,他姐姐照顾著她。

没人想起他来。直到老师亲自上门,大人们才知道方澄已经两个星期没去上课了。他妈妈虚弱地对老师说:“也不用去了,我们迟早要离开这里,办转学吧。”

这一年的夏天,他再次回到了南岛。

────

我昨天才发现……原来在後台可以看礼物的留言……我……

12

夏天的南岛依然那麽炎热,那麽漂亮。当方澄再次站在这个小岛的土地上,被这里的太阳照晒,被这里的热风吹拂的时候,他感到一阵眩晕。好像做梦一样,他又回到了南岛,而且是永远回到了这里。他再也回不去安市了,也不想回去。

他们在南岛已经一无所有,那幢漂亮的海边小别墅已经不属於他们了。他们无处可去,最後还是方澄的舅舅林民钦提供了住处。那是一所五层楼的旧楼房,早已空置许久,房子里到处都是灰尘跟蜘蛛丝。方澄妈妈林敏美站在门口,苍白著脸谢谢他舅舅。

林民钦讷讷地说:“这房子本来就是你的,当年爸也是要把这房子留给你,是你说我要开店,这房子临街,就让给我了,现在你回来住这里是应当的。”

林民钦当年开了一家海产店,卖各式新鲜海产干货。当时这幢旧房子所在的街算是南岛最热闹的一条街了,林敏美嫁了之後,随著丈夫到安市打拼,便把这房子给了哥哥,让他好好开店。後来南岛渐渐开发起来,南湾那里游客多,热闹非凡,建了一条商业街,林民钦把店面搬过去那里,规模扩大了好几倍,生意蒸蒸日上。

他妹妹一家回到南岛,他是有能力把他们安置得更为舒适的。他将这房子转到林敏美名下,让他们一家住得安心。本来还想让人把这幢旧房子重新装修一番,可他老婆一得知他把房子给了方澄一家,立刻在家里闹了一场。

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不想让妹妹知道这些,免得她心里有疙瘩。

就连他早上出门去接他妹妹一家,他老婆也冷言冷语的,说他家里生意不顾,去管那些有手有脚的人做什麽。他怕回去晚了,又要跟他老婆吵上一架,便急匆匆跟他妹妹告了别,回家去了。

林敏美推开满是灰尘的大门,房子里面满布尘土,弥漫起一股长久未开门的腐朽气。一楼乱七八糟地散放著许多先前海产店丢弃的柜台桌椅,地板上全是散乱的纸张塑料袋,整间房子像是十多年没有人进来过一样。她眼眶里忍不住涌满泪水,一手拉著方晴,一手拉著方澄,说不出话来。

他们这几个月来一直疲惫异常,此刻又长途跋涉从安市到来南岛,却连个可以坐的干净地方都没有。一家三口看著这间急需花费时间精力打扫的房子,心里全都沈甸甸的,像挂了千斤重的东西一样。他妈妈把唯一的一个大行李箱放在地上,颓唐地坐下,喃喃低语:“可怎麽办……什麽都没有……”

方晴听了她妈妈的话,红了眼眶,蹲下身子,抱住她妈妈的膝盖,把脸颊靠在上面,低低哭泣。

“小晴他妈,还坐著干什麽?”

门外响起一个熟悉的温暖声音。

“不抓紧时间打扫,晚上哪里休息去。”

阿森奶奶站在方澄新家的门口,手里拿著扫把抹布,笑著冲他们说话。阿森站在老人身後,手里拿著水桶拖把,静静看著方澄。

阿森家竟然就在这所旧房子的隔壁。方澄一路昏昏沈沈的,没精力关注其他,也没认出来。

他跟阿森成了邻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阿森黑了,高了,结实了,脸上的线条微微硬朗起来。他变了许多,可眼睛里的活力依然没变。他的双眼像点了火一样,亮晶晶的。

方澄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麽样子的,肯定很可怕。

他想的没错。他当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脸色苍白,身体瘦弱,好几个月没打理的头发长得盖住了额头,黑沈沈的眼睛躲在头发後面,阴森森的。他像一具幽灵,刚从坟墓爬出来,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活气,满是绝望。

他们彼此静静地打量了一会。

阿森奶奶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她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她老婆子没了丈夫没了儿子没了儿媳妇,还不是撑到现在,何况方澄妈妈还有两个孩子。而後她精神十足地指挥大家打扫起房子来,她步伐矫健,话语坚定,以一种雷厉风行的速度扫去了所有不必要的苦闷忧伤。她让方晴母女俩拿了抹布去擦窗户,让阿森跟方澄把东倒西歪的桌椅搬起来,她自己拿起扫把,刷刷打扫起来。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个乐观向上的老人家给影响了,整个白天他们没空再多想一会自己遭受的不幸,只是单纯地打扫劳动,洗去灰尘,整理他们的新家。

傍晚的时候林民钦抽空过来了一会,很高兴地看到房子已经整理好了一半。他买了盒饭过来,对他妹妹说:“今天将就一下,明天全整理好了,缺什麽东西打电话跟我说,我给你买过来。”

林敏美默默点头,接过盒饭。

这晚上他们整理好了一半,阿森奶奶笑眯眯摸著方澄的头说:“累了一天了,快去洗澡,洗完澡婆婆给你做绿豆汤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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