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大人纪事(119)
先皇念韦家父子勇武忠烈,追封韦后之父为护国公,把韦皇后嫁于太子。
韦皇后还有一幼弟,文韬武略不下父兄,先皇不忍韦家男子再有折损,命其在北衙禁军中任职。北衙禁军是皇帝私兵,负责守卫皇帝安全,不用上阵杀敌。
哪知即便如此也没保得住性命,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让韦后唯一的弟弟也名赴黄泉。
所幸幼弟还留有一子,袭了护国公的爵位,今年年方十四,取名韦凤麟,和祖母、伯娘、母亲一起过活。
韦皇后追随皇帝从少年到中年,其间经历多少明枪暗箭,好容易走到母仪天下的一天,却突然难产过世。
这让京中好多人都有些感慨命运对韦氏一门何其不公。
沈氏当时还嘀咕了几句:“可怜呐,好好的胎儿,竟连母亲的命都带走了!唉!又不是头胎,怎么还能难产呢?难道与上一胎相隔时间太久?”
不管是感叹韦皇后命运也好,不甘陆长君阻了道也好,事情也已成了定局,谁也无力改变什么。
礼部很快挑好吉日,定于六月十六迎新后入宫。
此前皇上突发明旨,立皇长子萧铎为太子,择吉日祭太庙,昭告天下。
这一动作又让许多朝臣们重新审视局面,以作应对之策。
定北伯府却大有任他狂风骤雨,我自八风不动之态。独孤绍棠约束府中众人,不许拉帮结派,不许与明显政治倾向之人来往过密。
朝堂风云吹不到小儿女的心里。
六月里萧雅让人送信过来,言道她今年生辰,原本计划邀请独孤维唯参加她的生辰宴的,但生辰与新皇后入宫在同一日,她是宗亲,那日需入宫朝拜新后,便不准备办了,请她见谅云云。
当日大长公主寿诞日,萧雅提过一句让独孤维唯参加她的生辰宴。独孤维唯当日当一句客气话罢了没放在心上,倒是萧雅记到现在。独孤维唯觉得萧雅这人为人真诚,倒可一交。
沈莹的婚期原本也定在六月,因要避讳帝后大婚,推迟到十月。
沈凌被关在府里两个月,学问着实精进不少。
王氏忙着沈莹的婚事,也顾不上她,任凭沈太傅和独孤维唯一老一少教导她功课。
沈莹觉得两个妹妹一个教的辛苦,一个学得用心,心中疼惜,不顾自己绣嫁妆忙碌,经常亲自炖了各种汤水给二人送去。
沈凌是个活泼好动的,独孤维唯更是安分不了几天的主。因学业繁忙在府里憋屈许久,终于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两人一合计,决定出去逛逛。
沈太傅深知劳逸结合的道理,也不拦着,嘱咐她们多带些人,就放人出门去了。
沈凌带了自个儿的丫鬟仆妇,独孤维唯只带了杜岩跟阿敏阿捷。
独孤维唯回京以来,真没好好在上京逛过,更别提闻名遐迩的东西两市。沈凌平日因功课常常被独孤维唯打趣,此刻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言道要领她这个土包子见见世面。
两人先去了东市。
东市在安邑坊北面,顺着沈府所在的兴道坊前直走便可到达。
从西门而入,走早东西走向的街道上,能看见商家形形色色的招牌和在微风下徐徐舞动的幡子。街上人马喧嚣,来往的人锦衣华服着众多。
沈凌喋喋不休地跟独孤维唯介绍:“长安城中东贵西贱,到东市来的大多是贵人,这里的商品也都贵重……你看,还有胡人……”
独孤维唯一看这表妹还真把她当乡巴佬了,也懒得理会,谁让自己老拿着姐姐的派头教训人家呢,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还不允许人家嘚瑟几下。
独孤维唯这次出门其实是打算给沈莹买点添妆礼的,沈氏虽然会帮她在自家库里挑选,但自己亲手买的不是更有心意么。
沈莹厚道,婚期临近还百忙中抽空给她和沈凌一人做一条裙子,她是拿她当亲妹子待的,独孤维唯自然也把沈莹视作亲姐。
二人在东市逛了大半圈,累得腿都细了,也没能找到独孤维唯满意的东西。不是嫌这个太俗气,就是嫌那个没有新意。
沈凌不像独孤维唯那般经常习武,精神头足,两圈下来便蔫头耷脑。想想自己放下的大话,要带土包子表姐见世面,现在市面没见完,先没了力气,也不好跟独孤维唯要求不逛吧,无奈只好舍命陪君子。
在体力告罄前突然想起,偶然听谁说过一句,东市新开了一家“奇珍阁”,里面售卖的东西大多是些奇奇怪怪的,闻所未闻,都是商家冒着奇险从海外他国贩来的。
什么东瀛、高丽、渤海、天竺、波斯等各国的奇珍异宝,象牙犀角、珠玑玳瑁、佛像、香料、药材、地毯、甚至还有五色鹦鹉和白鹦鹉等活物。
沈凌虽没见过,但不妨碍给独孤维介绍的天花乱坠,说得她自个儿都热血沸腾,恨不能立时飞去买个一两件来。
独孤维唯经常缠着她爹跟她说些时下政事局面,一听就明白了。大魏承平未久,百废待兴,还没顾得上海上贸易这一块。国与国之间的商品交易,都靠民间一些大商巨贾私人暗箱经营。
☆、第一百一十七章 糟心事
出海一次不容易,可能会遇到海盗,也可能会遭遇风浪,或者在茫茫大海迷途,其中的风险之大,可用九死一生来形容。因此千辛万苦换来的物品,价格定然奇贵无比。
独孤维唯没打击沈凌,只拿鄙夷的小眼神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心道,就我们两个这一身零碎加起来恐怕也买不起一件。抱着看稀奇的态度,见识见识也好。
让下人去打听了奇珍会的位置,说是在放生池附近,二人于是驱车前往。
马车慢慢腾腾无法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加速,二人左右也不赶时间,任由它晃荡。
她们今日因要逛街,乘的是一辆朱漆华盖车,华盖下垂着薄如蝉翼的轻纱,以便视物。
她们两个嫌轻纱碍事,让人把钩子把纱束起来好看热闹。
路过一家酒楼,独孤维唯仿佛听谁说了句独孤家怎么着,京城姓独孤的仅她一家,别无分号,她于是循声找去,竖起耳朵细听。
酒楼门口迎面站着两个人正在交谈,一个好像正从里面出来,另一个似乎正要进去。
面向酒楼那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浅色箭袖袍服,头发在顶上高高用银冠束着,十分利落的样子。
正跟对面那人说话:“……赶巧家里有事,我就想去找独孤老三换班,刚到定北伯府,便见下人进进出出,很是忙碌的样子……”
独孤维唯一听定北伯府几个字,忙让车夫停下,自己侧耳细听。
“哪知一问,才知道是独孤老三的新娶得媳妇过世了……”
独孤维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回事?三婶没了?好好的人,身体没听说不好啊?
“独孤老三不是才成亲没几个月?新妇是得了急病?没听说啊?”
“我哪知道?这事又不好打听,独孤府的下人嘴跟蚌壳似的,一问三不知,我只好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