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暂时就先别出去了，待在医院，”徐靖单手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喝了口咖啡，皱眉道：“机票已经定好了，你明天早上八点飞回清市，时间上来得及，我会让林元明在机场接你，然后他带着你去学校报道。”
仲锦程一愣，一把抓住徐靖的手，急道：“我不回去，萧哥他……”
“别闹。”徐靖脸色沉了沉，还想说什么，可看仲锦程的眼神，他的神态缓和了几分，解释道：“现在事情这么多，你留在这里能做什么？我反而还要分心照顾你，你回去好好待在学校就算是帮我的忙了。”
仲锦程抿抿唇，低声道：“可是萧哥这样，我回学校去也安不下心……”
“今晚就能做完手术，有情况我也会给你发短信，如果他之后可以转院肯定是要回清市的，如果暂时不能转院，周末的机票我给你买，知道你担心他，周五下课直接就来医院。”徐靖轻咳了一声，叹气道：“你听话一点。”
仲锦程坐在徐靖右边，刚才情急之下无意间抓住了徐靖的右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掌心里冰凉的触感，仲锦程犹豫了一下，看徐靖似乎没有注意到，狠狠心抓紧了些，道：“那我把你的药给你，怕明天忘记了，你得按时吃。”
“叮——”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医生穿着白大褂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空空荡荡。
徐靖目光锋利，猛地站起来朝医生走过去，段安志脸色紧绷，要站起来时居然一阵腿软，差点跌坐回去，被仲锦程扶住了。
“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取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却难掩兴奋的脸，他很清楚他们想听什么，于是道：“手术还算是顺利，人勉强救回来了，未来24小时很关键，没有其他反应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他摔得那么严重，差一点点就伤到神经了，幸好及时送到了医院，不然麻烦可就大了，现在病人已经到病房了，待会我让护士带你们过去。”
段安志眼眶发红，面部肌肉微微颤动，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狠狠地一拳砸向墙壁。
徐靖缓缓地闭上眼，吐出憋闷在胸口的一口浊气，只要萧立辉还在，不管伤得有多严重，需要在医院养多久，其他的问题也都是不是问题了。
☆、第二十四章
高空坠落伤伴，硬脑膜下血肿，颅内高压有脑疝形成，全身多发性骨折，腹腔出血，休克，骶骨骨折，险些伤到神经导致瘫痪。
医生看了看捏着萧立辉病例手臂青筋直冒的段安志，道：“现在情况不稳定，暂时还不能进去看他，伤成这样还能救回来，病人自己的求生欲望非常强，他现在昏迷着不知道，等醒过来之后才真正开始受罪，家属得先做好思想准备。”
“会很疼？”
“他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不少，麻醉药一过就是煎熬。”医生翻了个白眼，拿出萧立辉的X光片，道：“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都裂开了，尤其是骶骨，他至少得在床上躺四五个月，之后还得做复健，你说疼不疼？”
段安志死死地盯着那张X光片，瞳孔微微颤动，只觉得心脏的地方像是碎开一般地蔓延出了一条蜘蛛网，密密麻麻地网罗住了他的整颗心脏。
好半晌，段安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会留下后遗症吗？”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之后我们会继续做检查，恢复地好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医生道：“不过毕竟伤筋动骨，摔下来的姿势问题，骶骨那里尤其严重，所以复健很关键。”
徐靖看了看咬紧牙的段安志，问医生道：“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你知道萧先生并不是柳州市人，为了方便我们希望能转回清市医院，他什么时候可以转院？”
医生摇摇头，道：“一个月内最好不要移动病人，能转院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他至少要明天才能醒过来了，不过就算是醒过来，短时间内神智也不一定清楚，而且麻醉药效过去之后，痛楚会翻倍，你们还是祈祷他多睡一会儿吧。”
徐靖脸色乌黑，担心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段安志。
医生看段安志表情狰狞，也觉得有些渗人，抬头冲徐靖道：“目前能确定我都跟你们说了，你先带他出去冷静一会儿吧，我看病人还好好的，他就得先崩溃了。”
徐靖叹了口气，从段安志手里抽出那本被捏得皱巴巴的病历放回办公桌上，手上暗暗使劲将人拉出去了。
“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缓缓，明年萧老师他们过来了你还得帮忙照顾着两位老人的情绪，他们年纪大了，要是情急之下出点什么事，阿辉醒过来得后悔死。”徐靖单手压在段安志的肩膀上拍了拍，盛夏里，掌心皮肤下却传来冰凉的触感，徐靖低声道：“不管怎么样，人回来了就好，总会好起来的。”
段安志没说话，徐靖道：“我去给Alin打电话。”
医院门口聚满了媒体记者，都在等待着能够拿到萧立辉病情的一手消息，九月的夏季夜晚闷热难耐，徐靖仅仅是站在窗边，也能感觉到窗外的热度，徐靖夏季常年都是长袖，这让他背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不由地有些烦躁。
楼下的记者吵吵嚷嚷，让在四楼的徐靖都忍不住皱起眉，他将窗户关上，给Alin打电话说了情况，然后依靠在窗边慢慢地抽完了一根烟。
“徐哥，少抽点烟吧。”仲锦程在确认萧立辉没有生命安全之后脸色好看了很多，他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递给徐靖，道：“喝口水润润嗓子。”
徐靖看了仲锦程一眼，将手里的烟蒂随手捻灭扔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然后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手里接过水喝了一口。
“时间不早了，萧立辉没事你也可以安心了，我给你开间房你睡会儿。”
“那徐哥你呢？你要不要也睡一觉？你最近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
徐靖摇摇头，道：“我还有事儿没处理，过两个小时还得开个跨国视频会议，别磨磨唧唧耽误我时间，走吧。”
徐靖特意问过医院的护士之后，带着仲锦程从负一层避开记者出去了，医院不远处就有家酒店，徐靖开完房安排好第二天来接仲锦程去机场的人之后就准备离开。
“行，你洗个澡睡吧，明天回了清市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仲锦程点点头，道：“那之后我能每天给你打电话问问萧哥的情况吗？”
“可以，如果学校里有人知道你认识阿辉所以问到你，你也什么都不要说，就说你不知道就行。”徐靖揉了揉仲锦程的头发，将房间门关上了。
酒店的走廊上空无一人，良好的隔音让所有的声音都被封锁在了房间了，徐靖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听了两句，看了眼墙角的监控，快步走了。
ICU病房外，隔着厚重的隔离玻璃，躺在病床上的萧立辉身上插满了管子，氧气罩挡住了他大半部分的脸，只能隐隐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病床一侧的机器上数字匀速跳动着，让人能够安心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