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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絮(47)

薛涟在一旁乐起来,拿折扇指了指,道:“这小子怕他父亲,快抱给二哥,看他还敢不敢哭。”

未絮看了薛洵一眼,笑道:“我还没抱过冬哥儿呢,让我试试。”

说着起身走到夫人身旁,小心翼翼从夫人怀里接过孩子,月桃见状一时紧张得浑身紧绷,忙说:“姐姐慢些,要托着他的脑袋才行。”

“妹妹放心,我抱过欢姐儿,也抱过蔓蔓,不会失手的。”

说也奇怪,方才还在嘤嘤啼哭的小哥儿,到她怀中,被轻拍着哄了几声,竟渐渐止住,而且还笑了起来。

薛涟凑上前,挑眉道:“了不得,第一次就这么给面子,看来他很喜欢你嘛。”

未絮淡淡一笑,问夫人:“哥儿和二爷小时候长得像吗?”

夫人还未开口,薛洵忽然接着方才薛涟的话说:“既然冬哥儿喜欢未絮,那便抱到未絮房里养吧,月桃还小,自己都照顾不来,如何照顾得了孩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未絮也惊住了,忙望向薛洵,见他面色清淡地坐在那里,似乎并不在乎旁人的反应。

但未絮一看月桃,见她脸色煞白,双肩颤抖,好像天塌一般,心中不免一叹,扯扯嘴角,对薛洵道:“你别吓唬姨娘了,她胆子小,听不得这些。”

说着把冬哥儿还给月桃,宽慰道:“二爷逗你玩儿的,别当真。”

月桃赶紧接过儿子,背过身去,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薛洵看了看未絮,不再多言。

晚上回房,他问她:“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未絮摘下耳坠子,从铜镜里望他一眼,道:“冬哥儿是月桃的命,你瞧见她方才的神情了吗,若把孩子从她身边抱走,她估计会发疯。”

“何至于此?”薛洵轻笑道:“她既不识字,也没什么见识,我的儿子怎么能让她教养?即便不放在你房里,过两年长大些,夫人也会接手的。”

未絮疲惫地笑了笑:“那便让夫人接手吧,反正不是我生的,我不想帮别人养儿子。”

话一出口,自知失言,未絮顿住,朝薛洵望去,他也正望着她,神色不明。两人默了一会儿,他道:“冬哥儿虽不是你亲生,但以后他是叫你母亲。”

“我知道,”未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我照看欢姐儿已经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精力操心两个娃娃呢,以后再说吧。”

这件事情提过一遭,似乎就此翻页,但月桃回到房中,却是惶惶不安地过了一宿。她抱着冬哥儿,想起这孩子先前对着未絮傻笑的模样,心中有些别扭,不知是那人当真招孩子喜欢,还是另有蹊跷。

那位二奶奶一向对她客气又冷淡,冬哥儿出生一个月,也不见她常到偏院走动,今日却在众人面前做出亲热的举动,也不知是何意图,恐怕不只做面子这么简单吧?

月桃又想起薛洵的话,心下一阵恐慌,虽然未絮当即婉转地拒绝了,但难保不是以退为进,先搏个贤良的名声,以后再谋划她的儿子,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呢?

“好哥儿,娘的心肝肉,”月桃亲了亲冬哥儿,喃喃道:“娘只有你,谁也不能把你抢走,谁也不行。”

月桃暗暗下定决心,倘若薛洵再提此事,她一定要稳住,不能失态,要先讲道理,讲不过再哭,倘若哭也没用,她就跟他提条件,要么留下哥儿,要么再给她一个孩子——反正他是男人,让他去做这个选择吧。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总该给她留一条路的,对吧?

第四十章

热闹了这些日子,未絮感觉有些疲惫,借口到寂鉴寺烧香,带着欢姐儿出门清净片刻。

平日里欢姐儿常央着薛涟带她到街上闲逛,半个苏州城都逛熟了,此刻如数家珍般指着沿途的茶肆、酒楼、花市、庙街,滔滔不绝,哪家的糕点好吃,哪处的作坊好玩儿,都逃不过她的点评。未絮看着欢姐儿天真烂漫的模样,仿佛看见年幼的自己和姐姐,那会儿跟着爹和哥哥出门,也是这样新奇兴奋。

涟三爷这两年转了性,尤其有了蔓蔓以后愈发喜欢孩子,只是蔓蔓太小,佑承和含悠不好过分亲近,只有欢姐儿最适合带出去玩耍,这孩子古灵精怪,能说会道,常把他乐得开怀大笑。

但夫人并不赞同家里的女孩儿没事出门闲逛,怕她性子野了,以后不好管教,又怕她失了大家子的闺阁气,被人诟病家教不好。

未絮被夫人叫去说过两次,表面上温顺地应了,回来却告诉薛洵,希望欢姐儿自由自在地快活几年,等以后成了大姑娘,再嫁了人,就不能轻易出门了。女儿家的青春那样短,何不让她高兴些呢。

薛洵自己是不爱上街的,只同薛涟打了招呼,让他闲暇时带欢姐儿到处走走。如此一来,夫人又盯上了薛涟,叫他不要乱七八糟的教坏了侄女,薛涟被骂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越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越要做,于是倒成全了未絮的一番心思。

快到天池山的时候,吵了一路的欢姐儿忽然静下来,靠在未絮怀里不动了。未絮拿帕子擦她背心的汗,问:“是不是累了?”

欢姐儿道:“这个地方好像来过。”

未絮想了想:“是来过,去年你娘亲忌辰,就是来这里祭奠的。”

欢姐儿闷声道:“那次爹爹也在呢。”又说:“爹爹有了冬哥儿,以后是不是没时间陪我了?”

未絮略有出神:“怎么会。”

又听欢姐儿嘟囔道:“可他们都很喜欢弟弟呢,夫人现在只抱弟弟,也不抱我和蔓蔓了。前日傍晚我到姨娘房里看冬哥儿,爹爹也在,可是都没搭理我。姨娘分明见我来了,却假装看不见,也不招呼一声,我觉得没趣,自己悄悄走了。”

未絮听得心头堵,搂着她道:“弟弟还小,那么一点点大,自然更招疼爱一些。”又道:“旁人喜不喜欢你,根本不必在意,反正你有姨妈呢,姨妈最疼你,再来十个冬哥儿也最疼你,他们喜欢就让他们喜欢去吧。”

欢姐儿嘀咕:“可爹爹又不是旁人。”

未絮笑:“你爹爹自然疼你,若他厚此薄彼,我第一个不答应。”又道:“虽如此说,但你也不能疏远了祖母,她虽然疼爱冬哥儿,可心里也是疼你的。”

欢姐儿点头:“我晓得了。”

说着话,轿子已到寂鉴寺,欢姐儿不喜欢冷清清的佛堂,非要去洗心池看乌龟和鱼,未絮便让婆子和丫鬟带她到湖心亭玩。

捐过香火,未絮从大雄宝殿出来,从西天寺绕到旱船,再往后殿去,走下石阶,忽见一僧人坐在院中沏茶,定神细看,不就是去年在湖心亭和薛洵说湘西赶尸的和尚吗?原来他又回到苏州了。

未絮正欲上前,这时忽然来了几个玄衣男子,其中一人走在前端,径直朝那和尚而去,其他四人守在入口处,严防紧守的样子。

未絮瞪大双眼,看见那人走到和尚跟前,猛地跪了下去,正当此时,有人扣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拽到山石后头,并且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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