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路远连忙恭恭敬敬地接了，抿了一口，皱了一下眉头。

“怎样？是不是好茶？”许佑铭问。

“嗯……我不懂茶，有点苦。”邢路远坦白地说。

许佑铭笑起来：“好孩子，不要怕苦。这是我家乡的苦丁茶，再尝尝，苦味之后会有回甘。”

邢路远乖乖地又喝了一口，细细品尝下，发现确实没有那么苦了。

“先苦后甜，苦中有甜，做人做事也是一样。”许佑铭微笑着给他的茶杯又添了点茶水，“你不要紧张，我并不打算试你什么，只是想亲眼看一下而已。伟伟和悠悠都说你是个好孩子，我看着也不错，就是胆子有点小。”

邢路远失笑。在学校工作的时候自己面对的都是学生，总觉得自己老气横秋，但是在真正的长者面前，他确实只是个毛头小伙子而已。

“觉得可以胜任这个工作吗？”许佑铭又问。

“嗯，我想我可以的，但是也许，得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思考和学习。”邢路远谨慎地说。

“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许佑铭微笑着，眼角的鱼尾纹与嘴角的法令线看起来十分柔和，“既然伟伟推荐了你，我自然就相信你可以胜任。有什么想法不妨大胆尝试，试错几次也没关系，集团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邢路远有点感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两个人又聊了一小会儿，邢路远觉得许佑铭真的是个非常有远见和有想法的人，尽管已经不年轻，观念却是很时髦，他对企业管理系统的期望也很大：“现在什么都讲信息化了，我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不能被时代淘汰。”

“我会努力的。”邢路远认真地说，“我们一起走到时代前面去。”

直到秘书进来打扰说有客来访，邢路远才从许佑铭的办公室里出来。

冯悠悠就在门外等着他，看到他出来，直接绽开一个笑容，向他伸出右手：“看来是没问题了？欢迎加入佑铭集团。”

邢路远也笑着和她握了握手；“谢谢您冯经理，以后还要麻烦您多照顾了。”

“不要这么客气，叫我悠悠就可以了”冯悠悠微笑说着，“入职流程的事情我以后再和你慢慢说，现在要不要先去见一下赖总？”

“赖总……他在这里？”

“你看起来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冯悠悠大笑起来，“赖总就在楼下十七层，出电梯左拐最里面的办公室。你直接去找他吧，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肯定无聊得要死。”

“真的是无聊得要死啦！”赖伟伟人未到声先至，兴高采烈地跑过来，一把搂住邢路远的脖子，“诶哟我的小远儿！快过来让哥哥亲一下！”

邢路远受不了痒，缩了缩脑袋，笑起来：“癞子哥，我没想到……”

“嘘！”赖伟伟一把捂住他的嘴，“在公司里要叫我赖总！”

（三十七）

赖伟伟是邢路远大学时足球队的队友，Z大的体育特招生，比他高一届。

他当然也不是什么真的癞子，而是个长得颇为周正的青年。只因为姓赖，再加上人臭美，每天要往头上涂厚厚的发蜡把一个本来就很骚包的莫西干头抹得油光发亮，几个队友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号。

邢路远和他一直关系还不错，但不算太亲近。赖伟伟因为有钱人又仗义，身边围了一群酒肉朋友。而邢路远的整个大学时代都一颗心都扑在沈桥身上。

“小远儿，尝尝这个烧腊。”赖伟伟看时间已快到中午，硬要叫邢路远一起吃饭，邢路远这才知道佑铭集团除了普通的员工食堂，竟然还有一个只对内开放的粤菜餐厅，“这边的厨师都是我舅舅重金聘来的，你找遍Z市都没有比这里更好的粤菜师傅了。”赖伟伟拼命给他夹着菜。

“你舅舅……是许董吗？”

“是啊！你好聪明！”赖伟伟赞叹说。

邢路远无语，他不觉得自己聪明，和赖伟伟认识这么多年了只知道他是个富二代，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是许佑铭的外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介绍进来工作的。

“怎么样？喜不喜欢这个职位？我反正已经不要脸地把你挖过来了，哈哈哈！”赖伟伟得意地大笑起来。

邢路远心里的疑虑更大了：“癞子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沈桥告诉你我想换工作的？”

“跟你说了在公司里要叫我赖总！”赖伟伟拿筷子敲了一下邢路远的头，“员工食堂也是公司里！”

邢路远揉了揉脑袋，巴巴的地看着他。

“诶呦这小可怜的眼神，咋这么可爱。”赖伟伟伸手在邢路远脸上捏了一把，“可不是嘛，要不是沈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不想在学校干了。要我说当大学老师多好，到处都是萌妹子，诶嘿嘿嘿。不过现在也挺好，这不便宜我了么。”

“我们这原本的信息部经理要移民了，这段时间办手续呢，这不正到处找人来接他的班。之前瞿晓东追悼会的时候碰到沈桥，我就想着他是做IT的，应该能介绍到靠谱的人。这个职位吧，其实最要紧是信得过，所有商业机密他都能查到，你说我怎么放心给外人？沈桥那时候说想不到有什么信得过的人能介绍，我猜他根本就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但是前几天他突然打电话给我，问说小远儿行不行。”

“这哪能不行！这太行了啊！其他人介绍过来我还得好好查查他的底，小远儿那是绝对靠得住啊！咱们一个队里出来的，都是亲兄弟！”

邢路远有点感动，他跟赖伟伟不算亲近，却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分量还挺重的。

“我的简历……也是沈桥给你的？”邢路远说，“你怎么不先问问我呀，一开始接到面试电话我还以为是诈骗。”

“哈哈哈哈哈！”赖伟伟笑起来，“现在这样不是更好玩吗？啥都知道就没意思了！”

邢路远无语，不太明白这是什么逻辑。

“小远儿，以后你好好干，我也省心。哈哈哈哈你别看我挂着一个副总的名头，其实什么都懒得管，将来等舅舅退休了，我就让你当总经理！我自己做甩手董事长，嘿嘿嘿。”

邢路远正一口粥含在嘴里，听到这个吓了一跳：“咳咳咳！这个我真不敢想，我没那么大野心，当总经理压力很大的。不过话说回来癞……赖总，贵集团这样任人唯亲真的没关系吗？感觉我自己就是个关系户，没什么资历就空降了……”

“谁敢逼逼你就拿出真本事来吓死他们！”赖伟伟说，“有什么呀，我舅都说你没问题了，肯定就没问题，他眼睛毒着呢。而且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么大的集团为什么没上市？我们就是家族企业，股东全是亲戚朋友，资金链不出问题，经营效益好就行，哪有这么多规矩的。重要岗位任人唯亲哪不对了？全公司大概就我一个是不能胜任副总的，没办法，我舅没孩子，就我一个亲外甥了，他也挺无奈的，哈哈哈。其他人都特别能干，你看悠悠多厉害，说来她也算是我姐姐，她是我舅妈的前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