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江采芙蓉/艳僧(50)
心中有了这番打算后,他便也不耐这三宝禅寺中的僧侣生活,只想每时每刻与鸣儿腻在一起,撇了僧衣快些动身才好。然而奇怪的是,每当他跟释迦玉提起下山的事时,眼前的人便有些恍惚犹豫,好似并不怎么情愿即刻跟他归俗。
他知道鸣儿心中有事,既是暂时不愿告诉他,便也没有去追问;心道就算释迦玉一世都只是想在这禅寺中做和尚,他也甘愿陪他。
每日都能伴在心爱之人身边,他此生已别无所求。
看着眼前静谧的睡颜,彻莲着迷般伸出手去摸了摸,感受到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再不复少年时的稚嫩柔软,便微微一笑,对这已在十年间成熟透彻的俊美更是眷恋。
许久,他猛然缩回了手。
他揉揉已有些疲惫之意的凤眸,不太确定方才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便将床头的灯火燃得更亮些,举高了仔细去观察释迦玉的脸庞。
眼前的青年僧侣美貌如昔,只是在那一双阖起的星眸边有些细小的纹路,平日里很难被注意到,看在彻莲眼中却十分突兀。
联想到某个可能后,他忽然手一抖,灯盏便蓦地摔落在地,挣扎了一番后还是恹恹地熄灭在了脚下。
……
释迦玉被灯盏的落地声从小憩中惊醒时,看到的便是彻莲那放大在自己眼前的容颜,以及凤眸中掠过的那一丝陌生而恐慌的情绪。“……呜哇,你不要吓我啊大美人!”
他一边抱怨,一边很是自然地在大美人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翻过身来抱着他滚到榻上,笑眯眯地便想与他亲热。哪知彻莲却忽然伸指堵住他的唇,垂眸道:“鸣儿,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释迦玉一愣,茫然道:“没有啊。”
注意到大美人的目光似乎始终胶着在自己的眼角,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摸了摸,心里暗道糟糕,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含含糊糊地便想要敷衍过去:
“这辈子遇到大美人的时候还是个小少年,转眼间十余年过去,唉,老啦……”
他这话说得闲适随意,却并未打消彻莲心头的那一点疑虑。原本滚落在一旁的灯盏被拾起来重新点燃,彻莲拉下他意图遮掩的手,仔细地观察着他那含了些暮气的五官,眉心终是深深蹙了起来。
年纪未及三十的青年,不论平日里再怎么劳累,又怎会突生老态,长出年长者才有的细纹来?
见彻莲露出惶然之色,释迦玉心知已是被他察觉出了端倪,目光躲闪着并不去看他,佯怒道:“怎么怎么,我现在老了,莲儿你就不爱我了吗?果然先前那些甜言蜜语都是诓我的,你若反悔也罢,只赶紧收拾了行囊下山去,自此与我两不相见便……”
“鸣儿。”
“嗯?”
“助我练功……是不是会减损你的寿元?”
释迦玉听罢微微一怔,沉默了下来。他没料到彻莲竟会如此直截了当,迟疑了一下正要出言否认,却分明看到眼前之人眸中浮现的黯然,于是叹了口气,斟酌着缓声开了口:
“我这一世修为比不得前世,与你交合时确乎免不得会受些影响……只是莲儿放心,你马上便可将夺相密法突破至第七层,届时不论我老成什么模样,由你相助都还可返老还童,之后我们便能永生永世做一对老不死的秃头鸳鸯了。”
彻莲正还揪心着,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也觉得这话在理;又给释迦玉把了把脉,并未从脉象上察觉出什么异常,便也终究还是信了他的话,放下心来的同时暗暗决定这几日休理寺中闲事,只专注修炼便罢。
释迦玉见大美人敛起了先前那教人疼惜的表情,看来已是宽心了许多,便低头在那送到眼前的红唇上轻咬一口,眼见那双潋滟凤眸又朝自己瞥过来,心头不由得一热,按住他的双肩推倒在榻上,直勾勾地吻了上去。
彻莲也顺势回吻住他,热情地与他舌尖相抵,辗转挑逗着彼此。一吻毕,两人已俱是气喘吁吁;而释迦玉兴致正浓,刚要解开裤带压上去的时候,眼前的美人却已是起了身,将他那双蠢蠢欲动的手按回了原处。
“……还不到时候。”彻莲摇摇头,竟是拒绝了他的求欢,“先前我们已经双修过多回,尚需要些时日来吸纳运转;为了鸣儿的身子着想,在我还未修炼至第七层之前,情/事还是不宜过多为好。”
释迦玉眼看彻莲轻而易举地从那淡淡的情潮中挣脱,当真没有与他欢好的意思,心下虽也明白他的顾虑,失了温度的怀抱却很是空虚难受。于是不免有些气馁,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就不再做声了。
【略】
“鸣儿……”
【略】
【略】
他满意地吁了口气,见彻莲还在含笑看着自己,便撒娇般往他怀里蹭了蹭,拉过那双他很是中意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他笑吟吟道:“大美人,我喜爱极了你。”
听到这句熟悉的告白,彻莲心中一暖,只觉得满腔柔情荡漾开来,再也难掩对他的爱意。
“我也喜爱极了你。”他主动吻住释迦玉,在唇齿厮磨间婉转低语,“这世间邂逅多少虚妄凡相,芸芸众生,最是爱你。”
蜜柑
……
秋意渐浓,入暮岭下的城乡正是繁忙农作的时候,香火不断的三宝禅寺得以清闲了许多,释迦玉也愈发懒散起来,除却每日僧侣的课业便是歇在房中与彻莲厮磨,自觉日子很是惬意。
与之相比,每日勤于修炼的彻莲便显得忙碌许多,为了不至于让已生老态的鸣儿等太久,几乎日以继夜地苦练;然而或许是他太急于求成的缘故,已逾第六层边界的夺相密法迟迟无法突破,反倒还险些走火入魔。
虽然鸣儿也劝过他不必浮躁,自己还有的是大把时光可以消磨,可他却隐约有些不详的预感;心上人每日就伴在身边,他却依然有些虚幻之感,夜半也往往难以入睡,生怕次日醒来的自己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幻象。
而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鸣儿近些日子有些无精打采,每日去方丈院见过无我大师回来后便难掩心下的怅然之色,也并不告知彻莲这其中的缘由,饱餐过后便枕在他怀中酣睡,安然的模样却看得彻莲隐隐有些担忧。
“……鸣儿,”秋高气爽的午后,彻莲坐在书案边为正在画一幅墨莲的释迦玉剥着柑橘,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道,“近些日来可是有什么心事?大可同我诉说一番。我二人既已形同夫妻,理应坦诚相待才是。”
释迦玉张口咬住彻莲喂给自己的橘瓣,闻言顿了顿,手中蘸满墨的狼毫笔也放了下来。见他一言不发地咀嚼着橘肉,彻莲只道他又是不愿回答自己;谁知他静默半晌后,忽然深沉道:“有啊。”
彻莲听罢忙朝他挨近了些,跪坐在禅垫上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来。只见下一刻释迦玉便叹了口气,幽声道:“莲儿整日忙于练功,对我这个做夫君的有所疏忽,鱼水之欢更是少之又少,心里自然难过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