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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臣(52)+番外

作者: 诗花罗梵/女庚 阅读记录

我耐心坐在那里等着,浑身越来越痒,看到先容渊一步踏进来的灵图就扑了上去。

“灵儿,叔要做一件作死的事情。”我严肃地摁着他的肩膀道,“此事成与不成,都有极大风险,你们两人赶紧收拾行囊回乡,别在这儿受叔连累……叔不当庸臣了,叔要铲了西林党。”

灵图闻言,淡定地把我从身上拨开,爬起来和容渊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又沉默了一会儿,两人同时抬起头道:“叔,你终于想通了!”

“……”我突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灵图给容渊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把那几个悠然晃着的郎中清了出去,关门关窗,搬两把椅子,比我更严肃地坐了下来。灵图摆好姿势,正色道:“叔,我便直说吧,西林党在徐阁老走时就计划逼宫了。”

我蓦地惊出一身冷汗:“皇上知道吗?”

“皇上怎么可能不知道?”灵图打了个哈欠道,“不然你觉得他怎么会做出让嫣王下狱这等事来?”

我一呆,顿时觉得有些不对。“闵兰……闵兰不是被他怀疑包庇闵玉余党吗?”

难道说……

“亏皇上那么疼你,你真是到现在都不了解他。”灵图用嫌弃的眼光看着我,道,“其实当年闵玉谋反一事,皇上惊骇之余,根本没想要闵玉的命,那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五弟;可西林党的老头子们都纷纷跳脚叫嚣,若不杀了闵玉,于朝廷内外都不好交待,这才逼不得已处决了他;不然你想想,单凭闵兰是闵玉的同母兄弟这一点,就足够闵京以同谋之罪论处,哪还会追究什么包庇之罪?皇上现在雷霆大发地将自己疼爱的七弟下狱,不过是做出个样子给西林党看,让他们以为自己真是个不辨是非的庸君罢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心倏然松了许多。

也是……我不该对闵京的理智抱有怀疑的。闵兰被他自小疼到大,从不容旁人欺侮半分,闵玉之事尚不能伤他分毫,又怎会凭着王悲卿捕风捉影的几句唐突了他的性命?

原来他本就打算让闵兰受些小罪转移西林党视线,却不想在撞见我们那般时动了真怒,生气之余也将戏演得更真了。

容渊接着道:“你有所不知,皇上在徐阁老走之前把免罪铁券收回来了。”

啥?

我掏了掏耳朵。

灵图慢悠悠道:“皇上收走徐阁老的免罪铁券,表面是似乎是撤了他家在朝中的至高地位,生出几分嫌隙,让张王两家更加得意;可实际上,皇上在他临走前,除去赐予的那些金银,还给了他一枚花里胡哨的……小东西~”

我被灵图那甜甜的尾声膈应得不行。……小东西?

“徐阁老走的时候路过河南等地,要用到这小东西。”灵图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你觉得这小东西会是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

我咂了咂嘴,似笑非笑道:“走马符牌?”

灵图悠然道:“没错。”

我的嘴角裂了。

掏掏耳朵,灵图还是那个表情。

再掏掏耳朵,依然如此。

我噌地一下跳了起来,怒视着他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灵图幽怨地看着我道:“叔想蹚这趟浑水么?没准儿你还会劝我安生些。”

我的脑袋耷拉下来。灵图果然了解我,算是猜对了一半……

“这东西在外人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好看些的小玩意罢了,但只有礼部尚书的你最清楚是什么。”

我怎么会不清楚?那还是我上任之后,礼部没什么事做,我嫌旧的符牌样子蠢笨,又比照着花鸟图设计的新符牌,朝里人都没把它当回事儿,估计也就没人惦记。

我挠了挠脑袋道:“我记得……那不是在兵部吗?”

“张向淮那个符牌是铅芯的,一捏就软。真的一直都在我们礼部,那时候苗恩来要,我还和容儿找了老半天,生怕你给随手扔了。”

……我低下头,有些心虚。要不是他们翻出来,我还真不知道把它扔到哪儿去了。

容渊了然地抿起唇,也没揭发我,只是道:“张向淮虽是兵部尚书,没有走马符牌,也调不了兵。所以现在他能用的,只有那些归顺于西林党的武散官手下的守兵,京畿和邻近地方的加起来算算也不足三万,渤海附近港口的水师或许也有他们的人,但都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昭武将军呢?”我忽然想到这个关键人物。

昭武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更胜季勋,据说他的一房宠妾是张庚寅的哪个后辈,实在不可放松警惕。

容渊噗地笑了出来,看着我道:“……你还知道有这个人啊。”我讷讷道:“我是文官他是武官,平时又见不着什么面,哪里还记得清楚……”

“因为昭武将军以前是锦衣卫指挥使,背地里做了不少好事不知遮掩,皇上突然开悟之后就把他……”容渊压低声音,做了个划拉脖子的动作,我顿时噤声。

闵京果然够快够狠。

“我估计着张向淮是想把他当王牌使,这么多年也没顾得上培养培养感情,估计得等他屁滚尿流之际才能想起来有这么个人物。”灵图哼了一声,转而又道,“半月前季将军请缨下南洋之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点头。

“这看起来似乎是西林党又少了个威胁,但季将军这时候走肯定是有缘由的。你说,若不是去打倭寇,那会是去干吗?”

我瘪着嘴,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太笨,硬着头皮想了半天才迟疑着道:“……都司指挥使?”

“嗯哼,”灵图用孺子可教的眼神看我,一脸愉悦的样子,“皇上早暗地解决了几个京畿附近和张王两家有点牵扯的都司指挥使,以防到时他们率兵作乱,地方上虽然不足为惧,但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西林党的家天下,实在可怕。”

闵京居然连这一步都做到了,颇有赶尽杀绝的意味。我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发怵。西林党这十余年在朝中的嚣张行径,足够他们死上几个来回了。

“另外,当初季将军和白修静去瓦剌的时候,除了通商,也和绰罗斯氏的达成一个协定,那就是最坏的结果——万一西林党成功某朝篡位,瓦剌必须不承认张氏皇权,必要时派兵,另拥闵氏皇嗣为帝。”

我诧异道:“另拥……是拥哪个?”

小歌白现在还不足半岁,拥他也太不实际了一点。

灵图故作高深道:“我和容儿觉得,或许应是嫣王。”

不,不会是闵兰。

我目光一凛。

白修静会蒙古语,想必那个徐州的户籍是假的,若他一直跟着林照溪,很可能从小便是在瓦剌长大,让他充当翻译官和瓦剌交涉,一定极大便利了林照溪的行动。若到时闵京有个什么不测,接他这个位子的也一定是林照溪。

这样想着,我又道:“凭什么相信他们一定会帮我们?万一来个落井下石,瓦剌率蒙古部复辟怎么办?”前朝就是蒙古政权,天朝百姓被视为下等贱民辛苦劳作,给他们做牛做马,我可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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