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总常说,靖宁侯府她一个人支撑得有多么辛苦。
说得好像其他两房占了长房多大的便宜似得。
他们二房自不必说,日常供给都是她自己出钱。
只除了她长子成婚用了公中的银子,那也只是最基本的东西,给媳妇儿的添妆,多出来的聘礼,不都是她自己拿钱出来贴的吗?
公中给的那点东西实在不多,就不说他们二房也占了一份产业的,就说二老爷的俸禄可是一分不留都给了公中,论起来,只多不少,总也管够了的。
就是看起来苦哈哈的三房,三弟的俸禄也都是交上公中的。
三弟的俸银确实不多,但三房的人口也少啊!
三弟几乎吃住都在国子监的,琛哥儿早早被送去江南书院,束脩和日常供给都是三房的私房钱。
也就是养着小七一个人罢了,瞧瞧给的都是什么三餐,四季的衣裳也都是挑着差的上。
这些年来,不论是二房还是三房,都是给出去的多,得到的少,半点公中的便宜都没有占到,还要一天天被侯夫人说。
沈氏早就想要分家了。
二老爷也有这个想法,不论如何,分家了日子就是过得自在。不像如今,他在外头和同僚多喝几次酒,还要被大嫂阴几句不懂家里艰难。
但大盛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父母在,不分家。
这靖宁侯府,虽然是长房袭爵,但只要太夫人健在,为了孝顺太夫人,不让她老人家见不到膝下儿女,就不能分家。
满皇城的世家贵族,基本上也都是这样做的。
所以,沈氏和二老爷就算心里想分家想得要死,但面上却不能表露分毫。
如今,这份心意被三房的侄女一口道出,毫不避忌,沈氏虽然有些惊讶,但却莫名有几分快意。
她认真地问道,“小七,你何出此言?”
薛琬笑着说,“琛哥儿读书需要用钱,将来若是回皇城科举,入仕,成婚都需要银子,但长房如今这样,我怕三房会被拖累。”
她顿了顿,“二伯母应该知晓,阖府上下,就唯独长房养着的人口多,大伯父一共有六七位姨娘,儿女更是不计其数。”
长房的子女一个个都要大了,将来婚娶,都是一笔大开销。
可只靠靖宁侯一个人的爵禄和俸银,恐怕难以维系这么大一个家族。
薛琬说得很直白,不想被拖累。
沈氏也早有此意。
她除了不想被拖累以外,更不想的是明明吃了亏,还要被长房说得好像她占了便宜似得。
不过就是靖宁侯府的爵徽罢了,好像不住在这府里了,她的儿子就娶不到媳妇,她的女儿就嫁不到好人家似的。
二老爷最近升了户部员外郎,这个职位不仅油水丰厚,将来也大有可为。
要知道,如今的户部尚书已经年迈,再过不久就要安退荣养,按照惯例,这个缺由户部侍郎顶上。
那么,二老爷就又要高升,成为新的户部侍郎。
二品大员的闺女,母家又是富甲天下的皇商沈家,二房的儿女难道还愁娶不到媳妇儿嫁不到好人家?
就算是三房,顶着国子监祭酒大人之女的名号,薛琬的婚事就不用发愁。
哪怕不能嫁到有爵禄的簪缨世家,嫁个前程似锦的新贵那也是板上钉钉的。
根本就不需要借着靖宁侯府的名头。
可笑侯夫人还以为是他们两房霸着不肯走呢,事事处处要在她面前显示出优越感来,简直可笑极了!
沈氏想了想,点头说,“我和你二伯父是一直想要分家的。只可惜,盛朝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强行分家,恐怕会被人说二房和三房不孝啊!
对于为官者而言,最忌讳的就是遭人弹劾不孝,那可是一等大罪,轻则被人诟病,重则也可能要丢官降爵。
要不是因为这个,她还不一早就脱离了此地?
二老爷的俸禄就算她一分钱不花,全部都舍给了善堂,那也只少能赢得个大善人的名头,总比现在这样打水漂还要遭人恶心要好。
薛琬笑着说,“二伯母也说了,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既然没有成文,那其实也算不得规矩对吧?”
她顿了顿,“无非就是不知道根底的家伙乱嚼舌根,说二伯父和我父亲不孝顺嘛。可是……”
话锋一转,她低低笑道,“但若是祖母亲自支持,并且也乐意跟着二伯父或者我父亲离开侯府呢?”
就算有些不开眼的人非要说什么孝顺不孝顺,不孝顺的人,也一定不会是二伯父,也不会是她爹。
沈氏的目光一亮,“你的意思是?”
她的婆婆刘太夫人不爱管事,就喜欢衣食无忧地躲在自个的院子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样安静如鸡的婆婆,她当然欢迎得很。
若是刘太夫人同意分家,沈氏愿意给她修一个美如画的园子,一应供给都给最好的,四季衣裳挑最好的料子孝敬上,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任意挑。
她不差钱,就只差自由自在。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沈氏来说,都不是问题。
薛琬笑着点点头,“我的意思,正是二伯母想的意思。若是您也有此意的话,我这几日就去说服我父亲。”
她顿了顿,“只要二房和三房团结一致,这家自然是一定会分成的!”
第112章 割出
半夜一场大雨,将兰园的火彻底浇灭,但几个时辰烧下来,能烧的都已经烧干净了。
兰园成了一座废墟,里面的李姨娘也被烧成了灰烬。
府里出了这等事故,定然满皇城都传遍了,靖宁侯第一感觉是丢脸。
他责怪侯夫人没有好好将家打理好。
刚新晋的姨娘还没有走仪式就这么突然地被烧死了,还不知道要被人传成什么模样来,侯夫人被传不贤,那岂不是在打他靖宁侯的脸?
一大早,靖宁侯就给侯夫人甩了好大的黑脸,这才挥一挥衣袖离开,下一脚就踏去了白姨娘那里。
侯夫人颓然地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只觉得彻骨地寒冷。
她觉得这日子实在是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丈夫是个蠢货也就罢了,也没有指望他能够知冷知热会疼人,但家里穷成那样,都指着她一个人支撑,却还时不时来她这儿撒泼,实在是……
忍无可忍了。
要不是为了儿女,她真想学隔壁武安伯家太夫人,一顶小轿就去了庙里,从此以后青灯古佛倒还清净。
身边的嬷嬷安慰道,“侯夫人要打起精神啊!公子小姐们可还都指望着您呢!”
侯夫人咬了咬牙,“是啊,等把小八的事了了,这为难人的活,谁爱干谁干去,我可也要撂担子了。”
她育有二儿三女,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长女和次女也都嫁了好人家,如今膝下,就只剩下小八这个女儿。
只要能将小八许了好人家,她就立马去庄子里养病去。
至于那些姨娘生的小子闺女的前程,关她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