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年春说:“既然他家准备家具,还要买fèng纫机和自行车,那彩礼就免了。但我这边肯定也要准备嫁妆的,不能光嫁了个人去。你就别担心了,我都会准备好的。”
赵明月进到自己房里,看见c黄上放着红红绿绿的缎面被单,不由得笑了起来:“妈,你就别给我准备这个缎面的钉被了,你给我准备棉布的套被就可以。你要知道,我在北京的房子不宽,不像咱家这样,没那么宽敞的地方给我去fèng被子。”
这年头流行的棉被被套,都是被里和被面分开的两块布料,叫做钉被,冬天来临之前,家家户户都要先将被子钉起来,这可是件大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得在堂屋或者院子里铺上席子,然后再铺上被单和被胎,一针一线fèng合起来,好几c黄被子要忙活大半天。钉被子了,就意味着冬天快来了。不像后来流行的套被,只一个布袋子,将棉胎塞进去,抓住几个角,抖整齐就行了,讲究点的还在被子上fèng几针,不让被胎滑动。
胡年春扭头看着女儿:“那怎么行呢?这缎面钉被,才显得出讲究啊。你要是嫌麻烦,妈给你多准备两套套被,但是这个被面肯定还是要的。不然说我们家一点礼数都没有。”缎面用来做被面,棉布用来做被里,这样既好看,又盖得舒服,就是fèng起来忒麻烦,拆洗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赵明月看着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那行吧,你说了算。”以后等她有钱了,就买个大房子,弄个大c黄,直接就在c黄上fèng被子。
赵明月问母亲:“妈,我三哥都没结婚,我要是先结婚了,会不会对我哥有什么影响?”虽然她觉得没什么要紧的,但是老辈人讲究这个,还是说开比较好。
胡年春顿了一下:“这个应该关系不大,谁叫他自己不先找的。小沈年纪那么大了,是该结婚了。你三哥现在不是已经找了对象了吗?”
“真的啊?他怎么都没跟我说。”赵明月皱皱鼻子,“哼,这个赵明朗,说了有对象就要告诉我的,结果有了都不告诉我。”
胡年春说:“这事他估计也还没确定,上次他回家来过端午,我说你马上要毕业了,秋天应该就要结婚了,他还没定下来,别怪妹妹嫁在前头了。你哥就说,他现在也快定下来了,让我们别担心,你只管结婚就好。”
“那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去县城看看他。”赵明月对未来嫂子还是很期待的,不知她哥找了个什么样的。
“那你就去看看吧。”胡年春用手将棉花里没轧干净的棉花籽给揪出来,扔在地上,一只鸡跑来,啄了一下,发现不能吃,便放下了。
胡年春叹了口气:“以后你就去北京了,要回来也就难了吧。”
“妈,你不用担心,以后啊,过年可能我回不来了,但是我有寒暑假呢,假期长得很,我有时间回来看你和爹。就是旭跃他的时间可能比较少,不像我们这样有这么长的假。”赵明月走过来帮母亲整理棉花,发现一摸到手上,就是汗,便放下了,这种天,太热了,但是母亲却整理得很自如,半点汗都出。
胡年春听到这样,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个倒也是,没关系,抽不出空就算了,工作要紧。”
赵明月又说:“到时候你和爹还可以来北京看我们嘛,在我那儿多住段时间。”
胡年春笑起来:“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家里养着鸡、鸭和猪,你爹还种着地,根本走不开。”
“那就不种不养了,都交给我哥嫂他们。”赵明月说,“妈,我还想,要是我怀孕生孩子了,到时候接你过去照顾我,行吗?”
胡年春看着女儿,然后点点头:“好。”她就这么个宝贝乖女儿,又贴心又懂事,还那么能干,要不是她自己有出息考到北京去了,还真舍不得她嫁那么远。但是孩子总是有自己的生活,做父母的老了,也帮不了儿女更多了,他们有更好的生活,自然要放手让他们去追求。
第二天,赵明月骑着车去了县城。她先去了二嫂那儿,二嫂的店开了有一年了,还挺有模有样的,生意也逐渐稳定下来了,每天气定神闲地在店里忙活,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惶惶不安地等客上门,生怕生意不好。
二嫂见了她,高兴得很:“妹妹,你来啦?快坐。”二嫂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来给她端板凳、递扇子、倒水。
“不用忙二嫂,我自己来。店里生意还可以吧?”赵明月从二嫂手里接过扇子,坐在门口扇风。
二嫂满脸笑容:“还行。多亏了你后来给我寄的两个新样板。县里有几家裁fèng店也跟着我们去年的款式做,不过他们没我这里的款式新,所以还是我这里生意比较好。”
赵明月点头:“那就好。二嫂,我三哥找女朋友啦?”
二嫂看着赵明月:“对啊,他没跟你说?”
“没有。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你见过没有?”赵明月好奇心旺盛。
二嫂笑着说:“我见过,来我店里做过两次衣服。长得不错,家是县城的,是他们医院的医生,就是不太爱说话。”
赵明月点点头:“那我一会儿去看看吧。”
“你去呗,要我陪你去不?”二嫂问。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忙你的。”赵明月笑眯眯的。
“那在我这儿吃饭吧。”二嫂说。
赵明月摆摆手:“我去让我三哥请我吃饭。”
赵明月坐了片刻,就起身去中医院了,大热天的,热死个人,她戴了顶糙帽,手臂为了防晒也套了两个袖套子,骑着自行车过去了。
赵明朗没想到妹妹会来看他,有点喜出望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都回来多久啦,你都不回来看看,你这个没良心的。”赵明月嗔怪他哥。
赵明朗说:“天地良心啊,我这段时间是在跟同事换班攒假期呢,好等农忙的时候回去帮爹妈收稻子。我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想着你应该会来看我了,结果等了这么久。”
赵明月说:“刚到家就碰上大哥去卖茶叶,我跟着出去跑了一趟,然后就来你这儿了。”
“那你回来的时候也不顺道来看看我?”赵明朗说。
赵明月笑着说:“我想让爹妈先高兴嘛,这不是来看你了。”
赵明朗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走,我下班了,带你去吃饭。”说着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挂在柜子边的衣帽钩上。
“哟,我哥也戴手表了,我看看,多少钱啊?”赵明月笑着将他的手拿过来看了一下,是块上海产的石英表。
赵明朗的脸上绽露出笑容:“不要钱,捡的。”
“嗬,哪儿有捡的,我也去捡个。谁送的?”赵明月笑得非常暧昧。
赵明朗用手指点了一下赵明月的额头:“你这个鬼精灵的丫头。”
赵明月跟着她哥出了医院大门,看了一下:“哥,就我们俩去吃饭?”
“你还想叫谁去?”赵明朗斜睨她。
赵明月笑眯眯的:“送你手表的这个人呗。”
赵明朗说:“她呀,不在这里。”
赵明月立即警觉起来:“我二嫂明明说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啊?今天不上班?”难道又换了?
赵明朗噗地笑出了声:“是个医生,但不是我们医院的。是隔壁那家的。”
赵明月引颈一看,明白过来,原来是县人民医院的,笑嘻嘻道:“行啊,哥,以后咱们家就中西合璧啦,有前途啊。”
赵明朗白了她一眼。赵明月说:“哥,咱们去隔壁叫她一起吃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