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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200)

全叔的目光有些哀伤,他叹了一声说道,“永宁伯自小就与侯爷亲厚,后来老夫人嫁了过来之后,对侯爷就更是敬重,朝中大小事,俱都以侯爷马首是瞻,从来不曾出过是纰漏,所以侯爷对他很是放心,有什么事也从不瞒他。上回永宁伯不曾继续追随,侯爷还暗自伤怀了许久。”

沈棠眉头微蹙,低低地说道,“那回的事,说起来我也颇是诧异呢。按说秦氏与我沈氏乃是数代姻亲,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沈氏倒了霉,秦氏也舒坦不到哪去。不过再休戚相关,到底不是一家,永宁伯或者得了皇上的恩典,不愿意被我沈氏带累,倒也总算还是人之常情。”

她语气微顿,忽然又问道,“乔嬷嬷死前曾说起过,永宁伯当初是想将秦雨柔嫁给恒王的?算起来,那会皇贵妃娘娘已经嫁给皇上了呢。祖父既然已经选择了今上,永宁伯怎么还会选择恒王?”

全叔的脸上微微露出些尴尬的神色来,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恒王的母妃与永宁伯原本是订过亲的,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这段姻缘并未成。当年永宁伯有心将恒王扶持上位,还真的有与恒王议亲之意,但到底是被侯爷说服了,后来恒王事败,秦夫人与恒王的事自然也就不再提及了。”

沈棠闻言,联想到朝中微妙的局势,眼中却忽得闪过一丝光华,她低低地呢喃道,“恒王……难道恒王余部当年未被斩尽杀绝?可是恒王都没了,这些人就算还在,又有什么用呢?除非恒王根本就没死。但当初那么大的事,众目睽睽之下,又得了恒王的尸身,那怎么会有假?可是……”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书册合上,然后吩咐道,“全叔,派人紧盯着聚雅集和永宁伯府,这两处所在有任何人进出都要记录下来报告给我。”

全叔先是一惊,随即却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凝重地说道,“是。”

沈棠出书院之时,天已经大亮了。

碧痕抱着手炉立在檐下,她见了沈棠,立刻将手炉递了过去,“这书院不准外人进出,不然碧笙倒能送些吃食进去,小姐饿坏了吧?再忍一忍,等回了月桂园就有得吃了。”

沈棠抬头看到碧痕的发梢凝结着些微的冰花,又看到她写满担忧和心疼的脸被寒风吹得通红,心中一软,不由柔声说道,“全叔做了小米粥,用过了一点,这会还不饿,咱们快些回去吧。”

这丫头虽然有了自己的心事,爱上了不该爱也许也并不值得那般去爱的男人,但对自己,总还是像从前那样的。她暗暗地想,若是将来……那自己便成全了她吧!

碧痕并没有察觉到沈棠的心事,她笑着说道,“昨儿花厅的午膳可热闹着呢,小姐想不想听了高兴高兴?”

沈棠眉头微挑,“大伯母和大哥昨日去了泰安侯府给泰安侯老夫人请安去了,郡主也回了景阳王府,我又不曾去花厅,左右便剩下了秦氏所出的那一家子,怎么倒热闹了起来?”

碧痕笑了起来,“三小姐请了二姑奶奶一家子,但前去用午膳的却只有二小姐一个,三小姐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调笑的话,二小姐便动了怒气,秦夫人偏心二小姐,便不顾二姑爷和林二小姐,数落了三小姐几句。”

她继续说道,“没想到二姑爷和林二小姐可对三小姐护得紧,一来二去的,言语上生了好大的不快。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花厅里头乒乒作响,然后二姑爷和林二小姐便气势汹汹地拉着三小姐回了威北侯府。侯爷气得不行,砸了好几个碗碟,其中一个不偏不倚正打在秦夫人的额角上,又好生哭闹了一回。啧啧,那热闹劲啊,月桂园都听到了动静!”

沈灏自从承爵之后,气性也比从前大了许多,这回竟还对着秦氏动起了手来?

沈棠的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从前同气连枝的亲姐妹,因背叛和设计而倒戈相向,倒是出不错的戏码。沈紫姝虽然年纪小了一些,素日又常被沈紫嫣当枪使,但她却并不蠢笨,一旦回头反咬,那牙齿会比沈紫嫣更毒更硬。咱们只需再添上一把火……”

她将身子凑了近去,低声对着碧痕说了几句,碧痕垂目恭敬地回了一声,“我明白了。”

第149章 好戏

一连几日,沈棠都等着赵誉的消息,醇王世子赵敬的病情若是能有所转机,那不只对南疆的局势起着作用,更能牵动朝局,影响着那些还在犹豫要倒向哪边的臣子举棋不定的心。

但赵誉却如同忘记了那日的话语一般,不曾再派人递进来只言半语,鬼卫的报告中却有提及他近日频繁出没于青楼楚馆还闹得挺欢腾的,与外地来的商客同时看上了一名新来的清倌人,大打出手也就罢了,最后还以万两银子将那清倌人买了下来。

也因此事,注意他行踪的人马比往日多了好几路,但他对此似乎并不以为意,依旧每日高调逛花楼。

沈棠暗想,那被盯上的人必是计都无疑,最近这频繁的动作多半也是为了吸引人的注意力,但赵誉的目的是什么,却让人很是不解。

这些不寻常的讯息让沈棠生出几分担忧和疑惑,赵誉对赵敬的关心并不是随口说说的,他们两个身份一般敏感,本就有着同类相惜的情愫,又自小一块长大,共同面对过很多风浪,感情甚好,他那日的恳求那般认真,是绝不会没了下文的。

恐怕,赵誉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但此刻却已经容不得她再作细想,因为皇帝为将罗贵妃推至人前而精心准备的元宵夜宴就在眼前了,宴非好宴,她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去面对。

她只好将心中疑虑放在一边,想着若是能在宴席之上见着他,那总是有机会将这些问题好好问个清楚的。

碧笙将沈棠的发丝挽起,低声问道,“今夜是元宵夜宴,小姐若是打扮地太素净了,怕是要惹起非议,不如还是戴那枝红玉芙蓉钗,穿那身银红色镶金丝暗刻祥云牡丹的裙子?”

沈棠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若是穿得太喜气了,怕也要让有心人寻衅挑事的,莫忘记了,皇上特地宣我进宫打的是陪伴皇贵妃娘娘的名号。皇贵妃娘娘缠绵病榻,我这伺候陪伴的侄女儿却打扮得那么鲜亮,皇上存了心要挑剔我,必然会拿此做文章。”

她微微一叹,柔声说道,“就穿浅绛色绣着万字福那套裙衫,既不失礼,又不跳亮,至于髻上,只簪上回皇贵妃娘娘亲赐的那根珊瑚虫草簪便可。”

碧笙知晓今夜事关重大,略沉吟半分,便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荣福派了人来催请,“郡主已经上了马车,就等着大小姐了。”

沈棠轻轻颔首,略交代了几句就出了月桂园。

荣福果然已经等了许久,她见沈棠上了车,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会,才撇了嘴说道,“我以为你得精心打扮成什么样才至于这么晚到,结果你也太让我失望了,堂堂安远侯府的嫡长小姐,这派头竟还不如沈紫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