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秦氏所出的那三个孩子,沈紫嫣与沈明月剑拔弩张,沈紫姝年少殒命,而沈松却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一个好赌好色的纨绔。
这一年多来,安远侯府乃是多事之秋,不管是府中还是朝堂,都发生了不少的大事,沈灏自然是无暇管教子女的,秦氏又因为两个女儿的事折腾不休,便对沈松的事不太在心,她倒是知道沈松喜好女色,将院子里的丫头都睡了个遍,但秦氏一来精力不及,二来却也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因此并未管教训诫,以至于沈松的胆子越来越大,才不过十二岁,就已经跟着狐朋狗友逛窑子狎妓了。
坏品行总是成群结队的来,没过多久,他又迷上了赌博,初时小打小闹,后来便越赌越大,将院子里的财物都输光后,便开始东借西借,几个和他素有来往的公子哥处,都让他给借遍了,却老是没有钱还上,因此吏部刘大人的公子便派人将借条送到了沈灏的手上。
沈灏看着手中白纸黑字的欠条,心中怒极,他恨恨地对着随从说道,“让白总管去一趟吏部刘大人的府上,将三少爷的这几张欠款还上。叫门上的小厮们都看好了,只要三少爷一回府,就立刻将他擒住,给他五花大绑了,然后再来见我。”
他是怒气腾腾地踏入宜香堂的,但看到坐在美人榻上暗自垂泪的秦氏,却不知怎得怒意全消,他深深地叹了一声,忍不住将秦氏拥入怀中,“怎么又哭了?”
秦氏听见他声音,忙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相公看错了,雨柔不曾哭。”
这故作坚强的语气让沈灏更是心疼,他轻轻抚摸着秦氏的脸,柔声说道,“你我夫妻,你在难过什么,我又岂会不知?紫姝命薄,过早离开,你心里舍不得,我又难道很好受吗?但事已如此,无法挽回,我们又能如何?”
秦氏的眼中不断涌出泪水来,她哭着说道,“你不懂!你不懂!”
沈灏柔声说道,“我懂,我怎么不懂?你还操心紫嫣,这孩子气性大,但二妹也是个火爆脾气,这嫁过去才多久,就成日吵架,还和蓦然动上了手。我看,我们当爹娘的,若再不出手,怕将来要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想了想说道,“过几日正好是二妹的生辰,不若咱们一块去她那新宅,到时候我对二妹朵说几句好话,你也多劝着殿紫嫣,最好能让她们的关系缓和起来。你看怎么样?”
秦氏几次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将话吞了下去,她点了点头说道,“都听相公的。”
话刚说完,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低落地说道,“这几个孩子没个让人省心的,也都是我的不是,将孩子们养得气性都大,是我的错……”
沈灏再不忍心将沈松小小年纪,就去赌场与人豪赌的事说给秦氏听,免得她更烦心,只好笑着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柔妹知道错了,那便都改了。”
秦氏叹道,“孩子都大了,便是知道错了,又要怎么改?”
沈灏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榻上,语带挑逗地说道,“咱们可以再生一个,到时候你我一起好好地教养他。”
秦氏又羞又臊,“孝期之内,怎能诞育子嗣?”
沈灏笑着说道,“徐徐图之,九月底就出孝了呢。”
话音刚落,红帐低垂,一室春情。
沈棠听了碧笙回报之后,冷冷地笑道,“就再让父亲做几日的美梦吧,他对秦氏越是情浓,到时候便越是心痛,这样他或许才能体会到当日我母亲所受的打击和痛楚。”
第180章 有孕
沈明月瞥了眼丰厚的礼单,心下暗自计算着上面所罗列物项的价值,越看越满意,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便是对一向看不顺眼的秦氏,也客气了许多,“二哥也太客气了,我这又不是整生日,哪当得起你那般的重礼。来,您快请上坐,表姐也坐下吧。”
秦氏贝齿轻咬,心中颇是不屑,自从年幼时为了几支珠花的归属闹翻了以后,沈明月见了她总是吹鼻子瞪眼睛,何尝再唤过她一声表姐?至于后来,她委屈给沈灏做了平妻后,每次见面,沈明月总要在她的身份称谓上冷嘲热讽一番。
果然,钱能通神,这话在沈明月这里,还真是用对了。
沈灏对这相对和谐的开场表示满意,边端起茶盏边说道,“去岁是你三十的整生辰,本来母亲已经商量好了要替你好好庆贺一番,谁料到天有不测风云,大哥受了人暗害,也就只能将你的事搁下了,今日这礼,便算是二哥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沈明月笑着谢过,又对春杏吩咐道,“快去催请老爷和大少爷出来待客。”
一边抱歉地对沈灏说,“长海的一个妾侍,这几日正要生产,因胎不稳,所以我便让长海在里头陪着,一时怠慢了二哥,还望二哥海涵。”
这话里多少有几分闺怨委屈在内,听起来倒像是指责一般,沈灏便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子嗣为大,我这个做兄长的,又怎么会跟长海计较这个。”
话音刚落,便有管事嬷嬷进来回禀,“大小姐来给夫人贺寿来了。”
秦氏闻言暗叫糟糕,紫嫣是个火爆的脾气,一点就着,又和沈棠势成水火,若是稍候一言不和,怕是又要大动干戈了,自己这趟携重礼前来是为了说合劝解,就怕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灏的脸色也有些别扭,但却是为了沈氏家主之位。
他从前游戏人间,不理庶务,对很多本应该知道的事都不甚清楚,因此当初沈谦去世之后,倒也有些风言风语,他却都没放在心上。
但在安远侯这个位置上坐得久了一些,有些事情却再也遮不住他的眼了,想到这一年间掌握着沈氏权柄,号令着沈氏族人的,便是自己这个向来沉静端庄的女儿,他心中便有些隐隐的不服。
父亲,这是到死都看不起自己啊!
父亲宁愿将沈氏诺大的基业交给一个十三岁的女娃,也不肯给自己,让自己成为真真正正的沈氏掌舵人,而非披着这身空头侯爷的外衣,就像一个洋洋得意的木偶一般可笑,这该是对自己有多蔑视?
这觉悟让他倍感失落,同时也对沈棠这个女儿,越发难以亲近起来。
但沈棠并不知道沈灏如此纠结的内心,她笑意盈盈地进了来,给堂上坐着的众人行了礼,然后恭恭敬敬地将碧笙手中的两个礼盒递给了沈明月,“这份是侄女的,这份是榕儿的。榕儿被曹大人叫了去,抽不出身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让侄女替他告个罪,祝姑母福如东海,青春永驻。”
这般的恭敬和妥贴,让沈明月很是受用,她笑着转头对沈灏说道,“棠儿真是越发乖巧了,我哪,真羡慕二哥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
沈灏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又问道,“蓦然和紫嫣怎么还不曾过来?”
话音刚落,便见苏长海面色不太自然地进了来,身后跟着同样面露尴尬的苏蓦然,所不同的是,苏蓦然无神的眼在见到沈棠之后,闪出一瞬间的光华,但随即却陷入更枯槁的灰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