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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265)

沈棠低声劝慰,“好了好了,这些陈年旧事,说它做啥?你若是不喜欢江蓉蓉,咱们便在侯府前立个牌子,写上江蓉蓉不得入内,这样可好?”

莲莲噗嗤一笑,“我心里知道不该和她计较,但想到两位堂姑姑青春早逝,二姑母她在南边处境艰难,心里就是难过得慌。”

沈棠又软语劝慰了一顿,莲莲这才消了气,听话地回了松涛院。

赵誉静静地坐在那里,满脸都是疑惑不解,他低声说道,“从前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今儿听莲莲说了这往事,却让我心里觉得有些发慌。”

沈棠柔声问道,“怎么了?”

赵誉低垂着眼眸,睫毛忽闪忽闪的,“我母妃她,有些不对劲。”

沈棠目光一闪,“哪里不对劲?”

赵誉迟疑地说着,“哪里都不对劲。她和父王之间不对劲,和我也不对劲,便是对待江蓉蓉的态度也不对劲。”

他将头抬起,直直地对视着沈棠的双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将心中的想法吐出,“近来我常会想起幼时的事,有个想法时常萦绕脑际,这想法说来简直是疯狂可怕,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总是忍不住要往那处想。”

沈棠不由问道,“是什么想法?”

赵誉的脸上显出悲怆的神色来,他低声说道,“母妃是假的!”

沈棠心中微震,但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母妃年轻之时,在京城颇有声名,认得她的人不少,回来这大半年,虽然很少出席宴席,但忠勇伯府却是回去了多次,若是有假,那早就该被认出来了。”

赵誉摆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瑞王妃定然是忠勇伯府的大小姐,这个无庸置疑。可是,我父王口中的母妃,却一定不是这个!”

他眼中迷茫之极,“据我所知,父王深爱母妃,我每次偷溜回北疆,他都要与我絮叨许久,那话中满是对母妃的深情爱意。可是,如今你看,他们两个之间除了冷漠疏离,便是忍耐和暗恨,哪里还有半分情意?”

沈棠闻言大震,她早就感觉到了瑞王夫妇相处之间的奇怪之处,但却不敢轻易推断什么,此时听了赵誉的话,又想起吴侧妃这些日子来的闲谈,不由大惊失色,吴侧妃提及赵誉的母亲时,从来都没有提及过“王妃”,她说的可一直都是“世子的母亲”!

她曾经暗自揣测过赵誉的身世,假设过赵誉的生母另有其人,但总是有许多的问题解释不通,她正犹豫该不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赵誉又迷惘地说道,“父王曾说过,暖玉制的镯子就戴在母妃的手腕之上,她很欢喜,一刻都不愿意拿下,可是……这个母妃的手上,戴着的是只翡翠镶金的镯子,根本就不是暖玉所制!”

他有些悲泣地转向沈棠,“她不是我的母妃,我并不是她生的!”

沈棠将他搂在怀中,轻柔地安慰,“若是你果真对身世存疑,那咱们可以悄悄地查,你是个大活人,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只是这会先别急,等郡主的事处理完了咱们再从长计较,可好?”

赵誉点了点头,“嗯。”

他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靠在沈棠的怀中,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在她轻柔的声音中,渐渐觉得平静下来。

正在这时,沈榕火急火燎地赶了进来,“姐姐,沈灏出事了!”

第200章 离世

沈棠是第二次踏进这书房,上一次是在出嫁前夜,她还清楚地记得在这里发生过的每一句争吵,那次她来时是狐疑的,离开时是愤怒。

她轻轻将门推开,一股厚重的炭灰味扑面而来,她眉头深皱,立刻命人将门窗尽数打开,又问道,“这些天来,侯爷这屋里都是烧着重炭,却紧闭门窗的吗?”

随侍哆哆嗦嗦地答,“侯爷心情不好,整日在书房里借酒消愁,莫说开窗透风,便是我们进进出出的,都嫌冷,炭盆是入冬时候就多加了两个的,银炭也是一早就储在耳房里。侯爷那日将我们都赶了出来,说是没有吩咐不得入内,便是每日的饭食,也只准我们禀了放在门口。”

沈棠沉沉地点了点头,然后踏入内室,只见沈灏毫无声息地躺在软塌上,面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嘴唇苍白如纸,若不是尚还留存了一丝鼻息,倒像是死了一般。

她伸出手去探了探他的脉搏,眉头紧皱了起来,转头问道,“医正什么时候能到?”

沈榕低低地道,“去请了,应是马上就能到。他……怎么了?”

沈棠面色有些凝重,“这书房好几日不曾通风,银炭又烧得过重,屋里沉闷,容易头昏胸闷,实为中了炭毒的缘故。他又心情郁结,心境遭逢起伏,酗酒凶饮,两病齐发,只怕有些凶险。”

她话音刚落,白总管带着医正匆忙赶到,医正细细检查了沈灏的脸色,又听了会脉搏,面上现出惊恐的神色来,“侯爷这是中了炭毒,而且中毒颇深,已入五脏六腑,恐怕……”

沈棠低声问道,“可有解法?”

医正咬着牙摇了摇头,“恕某无能,侯爷这病着实发现得晚了一些,只能先开几副清热解毒的药先吃着,或者贵府可立即派人进宫请太医院的院判大人来看看,院判大人医术高超,许是还有解法也说不定。”

沈灏是侯爵,得了这样的病非同小可,医正是怕会追究到他头上去,所以将院判推了出来。

沈棠点了点头,“快去请院判大人务必要来一趟。”

其实沈棠心中早就有了定论,院判来了,也不过还是这个说法,果然,院判皱着眉头一脸哀戚,“侯爷似是经过什么大痛大拗,心脉已伤,炭毒和酒毒又将他的身子一下子掏了空。准备后事吧!”

一日之间,安远侯和荣福郡主相继病危,且都是院判亲自下的定论,这让他有些惶恐,等交代完了各项注意事项之后,便忙不迭地告辞。

沈榕的语调有些不自觉地失落和悲怆,他徐徐地摆了摆手,“白总管,出去准备吧!”

白总管的情绪有些低落,近来侯府接二连三地出事,让他觉得自己的管理出了大的漏洞,但到底是哪里出了漏子,具体又是怎么回事,他却想不明白,因此他只能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沈榕低低地问道,“姐姐,他……他当真就没法可医了吗?”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父亲,沈榕又不曾亲眼见过当初沈灏的无情,以往是生气是愤怒,恨不得他早些死去,但真的看到沈灏奄奄一息地在面前时,不知怎得又生出些莫名的悲拗来。

沈棠摇了摇头,“这炭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不是那样容易就能清掉的,何况他喝得太多,胃脏受损严重,回天乏力,若是我师父在此,或许还能保他不死,但我却是无能为力的。”

她想了想,又说道,“若是以金针刺他大穴,或者还能让他有片刻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