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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娇(293)

他嗤笑着说道,“你约莫还不知道吧?阿焱因为你被他祖父打断了左手,太医虽然说能接,但从此以后,他的左手却再也无法使力了。他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你,而你却是这样回报他的吗?”

沈棠一时有些沉默,她确实知道秦焱对她有些莫名的情愫,但她却从未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他那日西门放行,她很惊讶,也很感激,没料到他因此而受到那样大的伤害。

但情之一字,并不是付出地多,就能得到相对应的回报,她对秦焱无情,对他的所做虽然嗟叹感激,但却不能违逆自己的心意,强说些别的什么。

但花满并不是秦焱,这些话她自觉并无非说不可的必要,因此便想要岔开这话题,她转眼望去,指着花满腿边的水桶低声说道,“你那桶里的水还要继续泼过来吗?要泼的话,还请尽快一些。”

花满不敢置信,惊疑地问道,“你说什么?”

沈棠撇了撇嘴,“我知道刚才我昏睡的时候,你没事泼水玩呢,那桶里看起来还有一些,若是你想继续玩那就赶紧一些,泼完了我好换身干净的衣服。”

她说着说着,忽然浅浅地笑了起来,“我在水里泡得太久,若是再不及时换上干衣裳,很快就会生病的,到时候你还要给我请大夫那样多麻烦,所以如果你不再玩水了,就请给我找身干净的衣服过来,谢谢。”

花满的嘴巴张得老大,他实在不曾想到这女人被俘了之后还能那样嚣张,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过只是个俘虏,没有资格要求这个要求那个,若不是……你以为你真的有命活到现在?”

他忽得站了起来,将脚下的水桶提起,然后猛力朝着沈棠身上倒去,倒空之后,狠狠地将水桶往地上一扔,转身离去,“不要妄想了,没有干净衣服,若是你病了,也不会有大夫来看病,若是你挺不过去死了,那样反倒干净。”

沈棠浑身都湿透了,大滴大滴的水顺着衣裳掉落地面,湿漉漉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难受得紧,但她看见舱门重重地合上,心中却反而松了口气。

她方才故意激怒花满,一来是觉得不想再继续秦焱这个让她无力的话题,二来也是一种试探,花满并未如她所想,对她逼问赵誉的下落,反倒是纠结于她与秦焱的关系,这令她觉得有些错愕。

但她随即想到,赵誉他们不管走的什么路,不管经过哪里,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西域都城,花满不必费尽心力去追,只要在都城附近布满人手,做个守株待兔之人便就可以了,因此花满自然不必再逼问自己,因为就算逼问了,也是徒劳。

至于秦焱,不管花满是出于何种情绪何种感情打抱不平,也只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事,她一点想要知道的兴趣都没有。

沈棠见舱内无人,便强自撑着下了床,将衣服发丝拧干,然后向四周望去,密闭的船舱并无窗户,门外依稀听到脚步声,想来是有人值勤的,若是想要逃脱,势必还是要想个法子到甲板上去才行。

衣柜里倒是有几件衣裳,却是男装,沈棠将之拿起,见是普通的材质,料想这房间原来约莫是个小头目的屋子,她被擒后,让出来给她的。

自己身上的衣裳粘糊糊地难受,若是再不换下来,可当真是会病倒的,但她掂了掂手中的衣物,能闻到男人的汗味,不由手便一抖,将衣裳又重新放了回去。

就这样过了许久,花满自然再不出现,也不见有其他的人来,沈棠觉得腹中开始饥饿起来,还不止如此,头一直都在痛着,随着饥饿感的出现,疼得越发厉害了。

再这样下去,当真要病倒了,绝不是个办法。

沈棠想了想,便走到门口推门,但门从里到外都不能开,花满走的时候应是将门反锁上了,她无法,只得拼命拍门,“有人吗?有人吗?开门!”

门外有人应道,“叫什么叫,主子吩咐了,不能放你出来。”

沈棠忙道,“我有话要跟你们主子说,能请他过来一下吗?”

那人烦躁地说道,“我们主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

沈棠不甘心,继续拿手敲门,“这位小哥,帮个忙,我真的有非见你家主子不可的大事,若是迟了,耽误了事情,我怕你吃罪不起。”

她听到门外一时无声,知道那人有些犹豫,不由继续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过就是跑一跑腿的事,说不定还能挣来一份功劳。更何况,若是你家主子铁心不要见我,你得了他确切的答复,到时候若是有事,也不会迁怒于你。小哥,考虑考虑吧!”

过了良久,那人终于松了口,“那好吧,我替你去问一问,若是主子不肯来,那我也是无法的。”

沈棠谢过了那人,听到他脚步声渐远,终于无力地靠在墙上然后软软地坐了下去。

又过了许久,那人终于回来了,但带来的却不是好消息,“主子说他心情不好,不想见你。主子他说……他说等着你病死这句话,是认真的,让你不要再存侥幸。”

花满他,果然是个狠辣的人。

沈棠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悲凉来,从前那样自信不管什么样的困境都可以轻松逃脱,可是眼前这样的境况,却让她无力了起来,花满似乎下定了决心,而如果出不了这个门,她根本就没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逃不脱,离不开,剩下的便是一个死字,不过是早些和晚些的区别罢了。

其实,就算此时这门打开了,她已经站到了甲板之上,以她现在的体力和状态,就算跳下去,也不过就是死路一条吧,这下面,不是小河流,而是辽阔的大江,一个波涛汹涌,就能将她拍死在其中。

赵誉他们,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想到赵誉,沈棠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前世今生,她都只得这一个爱人,原本以为今生今世都可以幸福地厮守,却没想到新婚不过三个月,就要面临这样的情境,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若是今日自己强行将赵誉踢下水去,就是生离死别,将来……他定是会恨自己吧?

越是这样想着,她感到头脑越发疼痛,疼得都有些昏沉了起来,渐渐渐渐地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都往地上躺了下去,好冷好冷,蜷缩成一团。

快要死了吧?这是沈棠彻底昏迷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

第222章 断手

水岸边,碧笙朝严知招了招手,“世子还好吧?这里有些软草,快把世子扶过来吧!”

严知闷声点了头,将赵誉搀扶着到了铺好的软草处,将他放下,“晕船症腹中不适,又吞了几口水罢了,无甚大碍,歇息一会便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向四周望了遍,“这里荒郊野外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所在,好在那大船上并没有人跳水追来,这倒是有些……奇怪……”

依着常理,花满应该不会放过任何他们之中任何一个漏网之鱼才对,不管是谁逃脱出去,哪怕是自己或者碧笙,都可能会对恒王的大业产生莫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