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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记忆里流连(出书版)(4)+番外

“爸,你有空多陪陪我妈,她最近身子也不是很好。就这样吧,我先回房了。”

成功转移了话题,趁爸爸还没反应过来我急忙跑上楼。

自打孙浩宁回国,爸爸妈妈一门心思想撮合我跟他,害我每次一听到这个话题就落荒而逃。真不知道他们急什么,我才刚大学毕业,又不是人老珠黄的大龄剩女。

回到房间后,我耳边总算恢复了清净。

我打开电脑,开始赶前几天刚接的室内设计的效果图,周一上班就要交了。

我们设计部的黄主任是个更年期老处女,脾气坏得不得了,稍不顺心就会指着鼻子骂人。更闹心的是,她还是奶奶的干女儿。她和老太太一个鼻孔出气,看我很不顺眼。我可不想有把柄落在她手上。

折腾完手上的工作,我打了个哈欠,瞥见电脑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关电脑睡觉。就在这时外面突然雷声大作,大雨哗哗的就那么下来了。一回头我就看见打在窗户玻璃上的雨水跟小溪似的汨汨往下流淌,看来不仅雨大,风也不小。我忙起身去关窗户,心里埋怨这什么鬼天气,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呢。

念着念着,我才想起昨晚在网上看见的消息,应该是台风要登陆了。A市离海近,肯定会受一定影响。现在正是七月,房间里挺闷热的,可是不关紧窗户的话雨水又会打进来,我只好把空调给开了。

忙完这一切,我平躺在床上,脑子里如糨糊般一团混乱。

一天终于结束,忙忙碌碌,却又不知道我在忙碌些什么,心里空空的,只有耳边的雨声才是真实。小时候我很喜欢晚上下大雨,越大越好,这样我躲在被窝里就会很有安全感。人大了心境就不同了,现在哪怕给我十床被子,也唤不回小时候那种感觉了。

在雨声中,我渐渐进入梦乡。

那片熟悉的草坪又出现了。我知道这是梦,又害怕又期待。害怕看见时宇锋,也期待看见时宇锋。

我沿着草坪一直往前走,雾很大,走着走着孙浩宁出现了,他笑着摸我的头,嘴里喊的却是“素素”。我刚想告诉他“你叫错了”,又听见有人在背后大声喊我的名字。

“文倾心,文倾心……”声音低沉沙哑,有些耳熟。

我回头,错愕——居然是白天撞到我的那个男人。

猛然一个惊雷响起,我吓出了一身冷汗,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气。我从小就怕打雷,一打雷就哭。这已不是第一次半夜被雷声吓醒了。

外面的雨依然很大,噼噼啪啪敲在窗户上,又像是敲在我心上。闪电一个接着一个,房间里忽明忽暗,特别诡异。我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右手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我一把推开,抓起床头的绒毛娃娃紧紧抱在怀里。

在闪电的光亮中,一张狰狞恐怖的脸毫无征兆地闯进我的视线,眼球凸出,嘴角挂着鲜血。我条件反射,闭上眼睛大声尖叫,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蹿出来。

可是叫完之后我又觉得那张狰狞的脸有些眼熟,好像……

我壮起胆子把眼睛睁开,借着闪电的亮光又看了一眼那张脸。心,马上回到了原处。

那是我去年在万圣节派对上戴过的面具,觉得有个性所以没舍得扔,一直挂在墙上当艺术品来欣赏。当初闺蜜童珊骂我变态,我还反驳说她没品位。没想到我还真是变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童珊要是知道这事非笑掉大牙不可。

“喂?”

低沉的男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我身子一颤,寒意从脚底心直往头顶冲。

“喂?”又是一声。

我胡乱张望,这才发现放在床头的手机亮着。一定是我刚才拿绒毛娃娃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哪个键。不知道谁这么倒霉,半夜被我折腾醒。

我捡起电话放在耳边,解释:“喂,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按到手机了。没打扰你休息吧,请问你是?”

“是我。”声音有些低沉。

是他?不会这么邪门吧,刚做梦梦到他,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脑子里的画面飞快闪过,我恍然大悟。下午他用我的手机拨过他的号码的,我刚才一定是按到了通话键,直接拨出去了。

他又问:“你没事吧?刚才……”

“哦,没事没事。”我特别不好意思,语无伦次,“我做噩梦,然后不小心按到手机,然后……然后就……”

“嗯,没事就好,早点睡吧,下午记得准时来。”

我还在内疚和尴尬中煎熬,他已经把电话挂了,速度那叫一个快。除了雨声和时而响起的雷声,房间里一片安静,我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经过这么一闹,我的睡意全被赶到爪哇国去了,口干舌燥,心跳一时也难以恢复正常。偏偏倒霉的事一旦发生,就不会这么轻易收场。我想起来倒水喝,伸手去按床头的电灯开关,按了三下没反应——停电了。

我心烦意乱,也不管天气闷不闷热,把自己裹进珊瑚绒毯子里面。雷声隔一会儿就轰轰响几下,我数着绵羊,一只两只三只,数到九百九十只,头脑还是比白天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百无聊赖时,楼上忽然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怪吓人的。我以为是我的妄想症又犯了,也没去管它,翻个身接着强迫自己睡觉。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果然没了。我琢磨着,张姐不是说我的病情不严重吗,可这还是我头一次出现幻听的情况。秦莉也曾对我说过,她只是幻想,没有幻听。这么说来,这脚步声……我浑身冰冷冰冷,汗毛都竖了起来。

几分钟后,脚步声又出现了,而且这次不仅仅是脚步声,还有女人的哭声,很轻很轻,她像是刻意憋着不想让人听见但又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我又害怕又好奇,坐起来缩在床头,死死抱住手上的绒毛娃娃。

我房间的上面是阁楼,平日房门紧闭,只有爸爸妈妈才有钥匙。问起的时候,他们就说里面堆着一些旧家具,太脏乱了所以锁着。我一直没有怀疑这个说法,一般人家里的阁楼也都是这么用的。

如果是小偷的话,不应该去阁楼偷东西啊?还有刚才那抽泣的声音……

雨依旧很大,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哭声都已经没了我才鼓足勇气,掀开毯子从床上下来。好奇心害死猫。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是不上去看一眼,我一定会因为胡思乱想而神经错乱的。

我攥着手机慢慢向门口走去。闪电亮起,把我的影子印在地上,老长老长的。我低头看见自己一身雪白的睡裙,加上及腰的披肩长发,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任何人看见我都会被吓晕的。

我很小心地打开房门,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一步一步爬上楼梯。

为了不发出声音我连鞋子都没穿,脚底心冰凉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