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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145)

那么,就应当把眼光看向更远的地方了——朝局。

夕儿身中剧毒,生死不明,必然会耗费安烈侯的精力,将他牵制。而不得不令人多想的是,再过几天,就是姜皇后的生辰了。那日,陛下要撤藩,四藩将合力反抗,少不得一场恶战,说不定还会直接改朝换代。

而安烈侯颜缄,则是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

他手中有兵权,能控制皇城大半的兵力。同时,他又是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是永帝的智囊以及不可获缺的左膀右臂。若他不能全心全意地跟在永帝左右,甚至被钳制被威胁,那么等于永帝的身后空缺了一半。

颜筝缓缓地睁开眼,心中隐约有了怀疑的方向。

这时,马车停下,安烈侯府到了。

她几乎是飞奔着往肉团子的屋子跑去的。榻上,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正躺在上面一动也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有了,周围站了一圈焦急等待的侍女,整个屋子的人都愁眉苦脸着,谁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安烈侯颜缄坐在颜夕的床头,轻轻地抚摸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肉团子脸色很好,红扑扑的,像是刚运动完那种健康的血色,呼吸也很均匀,像是在沉睡之中,可不论怎么使劲地摇晃他,他却无法醒来,完全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他见颜筝进来,忙道,“你弟弟的事,你怎么看?”

颜筝扫了一眼四周,将众人屏退,然后低声说道,“有人不希望您出现在姜皇后的生辰宴上。”

所以,才会拿他最心爱的小儿子来牵制他。

安烈侯目光一亮,“果然是我的女儿,和我想得一样。”

他沉沉叹口气,“自从昨日你弟弟昏睡以来,我将皇城之中能请到的大夫都请了过来,没有人知道你弟弟到底是怎么了,甚至连中毒一说也是由我自己推测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人晓得你弟弟中了什么毒。不过,我看他这样子,好像三五日的,也不会有事一样……”

颜筝安慰地说道,“既然他们的目的只是想牵绊父亲您的脚步,那么弟弟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想了想,又道,“对于韩王,父亲您怎么看?”

安烈侯皱了皱眉,“筝筝,你怎么突然提起韩王?”

他沉默半晌,终于还是低声说道,“人人都道韩王深得陛下的宠爱,是陛下最看重的兄弟,其实,实情却并非如此。韩王,是陛下最惧怕的兄弟,也是他最恨不得生吞活剥的人。所以,不要以为陛下撤藩是突然之举,这件事他着实已经想了许久,并且布局了许久。”

颜筝问道,“为什么?”

她前世在史书里看到的是,永帝对韩王手足情深,万没有想到韩王最后因为一名美姬而谋逆叛乱。外人也都认为韩王因色误命,断送了自己御弟的前程。可没有想到,安烈侯居然这样说。

安烈侯叹口气,“你应该听说过,先帝是暴毙身亡的。因为去世的突然,所以并没有留下遗诏。当时,太子宁王已经去世,韩王年幼,所以这皇位便自然而然给了陛下。但是,还有一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他顿了顿,“陛下没有传国玉玺。”

颜筝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父亲,您说什么?”

没有传位诏书,没有传国玉玺,这便意味着永帝的这帝王之位来路不正。那么所谓先帝的暴毙身亡一说,也就值得细细推敲了。

她目光一深,低声问道,“所以,那传国玉玺,在韩王手中?”

安烈侯摇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这就不清楚了。”

他长长地叹口气,“朝中知道这秘密的人不在少数,但没有谁敢说出来,大家都只当传国玉玺这件事并不存在。原因嘛,也很简单。反正这夏朝的江山总是他们元家的,先帝一共只得三子,长子早逝,幼子年幼,也只剩下这老二正值当年,除了这帝位的来路不那么光彩,其他的地方,也算得励精图治,在他治下,夏朝也享了十几年的太平。”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可若是韩王逆势而归,手中还带着夏朝的传国玉玺,那么朝臣会怎样?

颜筝心下立刻有了答案,她低声说道,“所以父亲您也在观望对吗?”

不论是谁当这个夏朝的皇帝,对朝臣和百姓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要的其实都只有一样,那就是太平安稳。

安烈侯目光微顿,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不只是我,我想大家都是如此。”

颜筝的脚步踉跄,不知不觉便往回倒退了几步,若不是身后恰好碰到了屏风,也许她就要跌坐在地上了。来到这里那么久了,也曾遇到过各种危险,甚至有几次性命攸关的时刻,生死就只在一线之间,可是从来都没有哪一刻有过此时这样全身冰冷的感觉,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无法呼吸了。

脑海中唯一的一个念头是,永帝危矣!景王危矣!

☆、115 条件

颜筝并不是什么胸怀宏图大略的谋士,她也不懂什么兵法,所能倚仗的无非是她超越三十年的见识,和对历史事件的熟知。而现在,随着许多事情的改变,她所知道的那些事,也都不准了。

所以,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很无奈地发现,她实在太渺小,影响不了这时局。

与先前一门心思想要救云大人和紫骑一样,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将景王和贤嫔还有安雅公主从这可怕的政变中摘出来。在她看来,没有任何事能比活着更重要!

活着……

她看了眼仍深陷沉睡中的肉团子,忽然对安烈侯说道,“父亲,我在外面游历时,曾遇见过一个神医。他有妙手回春之能,我想,也许他能知道肉团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烈侯眼睛一亮,“是谁?真的吗?”

颜筝用力地点点头,“父亲,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得借用一下您的马车。”

得到了安烈侯的允许之后,她便匆忙从肉团子的屋子离开,还没有出院门,便又撞见了颜朝那个冤家。

他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像是欠了他几百两金子似的,一脸的愤怒,“你站住!”

颜筝皱皱眉,她现在没有时间跟个神志不清的人废话,便有心当没有听到他说话,径直从他身边绕过去。但没有想到的是,颜朝居然耍起了无赖,飞伸出一脚,便将她绊倒。

他声音尖利,带着怒意,“我让你站住,你听不到?”

颜筝右脚吃痛,但还是强忍着难受自己站起来,“我与你无话可说。”

在她眼里,颜朝就是个脑子进了水的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三天两头要找她的麻烦。其实,她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不是吗?彼此之间,既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情感上的纠纷,虽然同是安烈侯的子女,但也就只有这点联系了,平日里关起门来,谁也不管谁的闲事,这不才是正理吗?

颜朝却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好像将他身上所有遇到的不幸和苦难都推到了她身上,“是你对父亲说,是月娘害了颜夕的吧?月娘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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