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跪地哭道,说这都是她求了五小姐才给开的方子,给太医看过都是好的,这才敢用。
一旁织金也不停地劝她,“老爷没了,夫人您就是三房的顶梁柱,若是您有什么事先倒了,叫三房怎么办?我们这些下人不过是换个地方伺候人,总有去处,但七爷怎么办?五小姐迟早是要嫁的,能护着七爷一辈子?”
为母则强,想到穆重琪还未满四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自己确实不能掉以轻心,唐氏这才消了芥蒂,认认真真地按照穆嫣开的食谱吃饭。
药膳和汤药到底是不同的,经过厨房师傅精心烹制,再搭配美味的配菜,她的胃口竟比先前要好了一些。这才几日光景,夜里睡觉便安生了许多,从前她一夜要醒个五六次的,昨日竟只醒了一回。
睡眠好了,人便也舒坦,这转变唐氏心知肚明,说不感激是骗人的,可她到底碍于最后的防线,不肯亲口将感谢两个字说出来。
但穆嫣并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她真心为唐氏感到高兴,“母亲再坚持几天,就该能睡个整觉了!”
她一轻松便有些忘乎所以,直接抓起唐氏的手臂诊起脉来,“脉搏仍旧有些缓慢无力,不过跳动得很规律,母亲,能不能张开嘴,让我看看您的舌苔?”
这话说完,穆嫣才猛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唐氏和她一直都隔着一道槛,她们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可出乎她的意料,唐氏虽然脸色有些僵硬,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张开了口。
这无疑给了她巨大的鼓励,她忙诊视一遍,略带激动地说道,“舌质淡,舌苔还有些发白,但都不算严重。母亲,您只要再用一段时间的药膳,然后每日里出来活动活动,多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过不多久就能神清气爽的。”
唐氏刚要说些什么,猛然马车“哐当”一声又停住了,外面立刻响起了吵吵嚷嚷的议论声,她脸色一窒,微微掀开车帘一角,看到外面人群熙攘,这会儿正是在京城最繁华的东街。
她皱了皱眉,沉声对着车外问道,“是怎么回事?”
车夫连忙回禀,“前头有两辆马车撞了,好像又有人扭打在了一起,路被堵住了,一时半会儿过不去。”
唐氏连忙道,“过不去那就绕开,把马车调头走别的路吧。”
车夫还没有来得及说好,就听外头有人高声说道,“车里是安国公府的哪位长辈?在下霍王府霍骁,东安王世子拦了我的路撞了我的车,竟还说是我的错,我不服,还请这位长辈来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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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讹诈
唐氏听到霍骁的声音,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她低声叹口气,“分明想着不论如何都要躲着这霸王,偏偏还就能又碰上,真是冤家路窄。”
上回在长宁侯府的窄巷相碰,霍骁就拆了侯府一堵墙,长宁侯世子问他原由,他竟也敢理直气壮地说,“是唐大姑嫌这巷子窄,马车不好过,我就帮帮她把墙给拆了呗。”
要不是众人都晓得霍二郎的素来习性,他又是世子夫人的娘家侄儿,世子夫人自觉理亏,长宁侯世子也要担待着些,无人向她问责,这黑锅她定是要背了去的。
一想到这一点,唐氏就恨得牙痒痒,有心故作没有听见,继续绕道而行。
但猛然又听到东安王世子的名号,心里又犯了难,东安王世子性子温和绵软,遇到霍骁这样无法无天的京城一霸,自然不是敌手,若是她就这样走开,到时候东安王世子吃了亏……到底她也是个表姐,做不来眼睁睁看着东安王世子羊入虎口,再说,若当真如此,她等下在东安王妃面前也过意不去啊。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要下去看看。
穆嫣轻轻拉住唐氏的衣袖,“母亲,我跟你一起去。”
她顿了顿,眼中带着点担忧,“您的头痛还不曾都好,外头风大,不能久待,但我怕那位霍二爷会纠缠不休。有我在,万一……我也有法子治他。”
唐氏转头,目光里一道疾色闪过,“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医者,治病救人,可不许再做害人这样阴损的事了。”
穆嫣连忙摇头,“不,不是的。”
她咬了咬唇,小声说道,“我今儿擦脸的膏子里有一味杏仁粉,霍二爷对这个味道过敏,他只要一看到我,就会不停地打喷嚏,但也仅只是打喷嚏而已,不会像上回那样的。”
因为晓得要去长宁侯府,她也害怕会遇到霍骁生出许多麻烦事,所以才未雨绸缪用杏仁膏擦脸。
若是真的与霍二爷照面,总有杏仁粉末通过空气传播,飘散到对方那去,因为量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不会对他有大的危害。但根据上回她的用量以及他的反应来看,他过敏严重,就沾染了这么一点点粉末,也会揉眼睛打喷嚏,身体不适的话,就没有功夫继续纠缠了。
唐氏沉吟片刻,犹疑地问道,“你确定只是打喷嚏而已?”
穆嫣忙不迭点头,“嗯,只是打喷嚏,最多......最多再身上觉得痒......而且我一走开,他就会停止,不会有碍的。”
唐氏也害怕被霍骁缠上,她还急着要带穆嫣去长宁侯府见东安王妃,若是耽搁了,王妃等不及走了,那今日之事便就功亏一篑,恐怕以后要再约王妃出来就难了。
她低声叹口气,将帷帽递给了穆嫣要她带好,“外头人多,不要出声。”
穆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后,跟着唐氏下了车,果然看到马车前方发生了撞车事故,其中一辆车辕已经断了,还有一个轮子滚到了旁边,看起来破损得很严重。
她瞥了眼马车的车辕,忽然皱了皱眉,那断裂处的木质发黄禁收,看起来有一段时日了,并不是新伤,只有旁边的铆钉处看起来脆脆的,显然是不久前才造成的。
穆嫣狐疑地望了眼不远处口沫横飞的那个人,心想,上次她们坐的马车和霍二爷相撞,好像也是撞的车辕,这人不会故意没有修车,好等着到处讹人吧?
果然,霍骁一见到唐氏便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模样,他指着自己的手臂,带着副哭腔说道,“大姑,原来是您!正好,您给我评评理!东安王世子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横冲直撞,将我的马车撞散了不说,还弄伤了我的手臂,都青了,疼得慌!”
他拉住唐氏的手晃来晃去,“大姑,您要为我做主!”
唐氏冷笑着看了眼他被厚重衣裳包裹住的手臂,她目力所及只能看到衣裳,也不晓得他是否生了透视眼才能看到里头是青了还是紫了。
虽然不晓得霍二郎闹这一出是为什么,但这明摆着就是故意寻衅了!
她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出,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就该找个地方好好谈,在大街上闹成这样算什么?也都是有脸有皮的人,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霍二郎,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姑,那么听大姑一句话,先家去,有什么事慢慢再谈,不要在这里杵着妨碍百姓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