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多少年没人飞升了?”男人又问。
“接近一千三百年了。”
他嗤笑了一声,似是在说“无用”。
自己被封印在沧溟河底三千载,修真界却并非发生太大的变化。如今的修士,甚至还不如他当年。
是的,这位附身在晏回身上的,正是秦夜。
这几年,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能操控的鬼火也越来越多。
他只给鬼火发布了一个命令,就是寻找师父的踪迹,奈何收效甚微。
一天天过去,他对师父的思念越加浓重,因此终于萌生出了离开沧溟河底的心思。
他乃是缥缈界最强的魔修,巅峰时期可以与秦凌霄一较高下,上古封印被他不懈冲击得略有松动,一缕元神突破了封印。
在魔界搜寻后,他锁定了这具身躯。足够强悍,可以承受他元神的威压。
不过在附身后,晏回的元神一直在抵抗,抢夺着身躯的控制权。
秦夜没什么善心,是非观念通通要为思念让路。
他需要身体在缥缈界行走,自然不可能还给晏回。
冷厉的目光穿过浓浓的雾气,师父啊师父,你在什么地方?
“哗啦”一声,是身后那个小丫头,一脚踩空,碎石咕噜噜坠向深渊。
她紧咬着牙关,一声没吭,手上用力,身子死死贴在崖壁上,这才没有掉下去。
看模样,她也就七八岁,落入这种境地,竟如此坚韧,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没有向他求助,他也没有伸出援手,甚至还和她拉出了一定的距离。
念在她坚强的份儿上,秦夜破天荒地提醒:“后日这里会起雨,瘴气彻底弥散开来,你的身躯抵挡不住,要在那之前离开。在下一层,你就停下来休息吧。”
林非潼脸色苍白,咬了咬下唇,留下一道印痕。
“多谢前辈。”几个字,是她勉强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秦夜其实可以更快一些,鬼使神差的,却没将她甩下。
她已经是强弩之末,直面罡风,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背对着她,他扯了扯嘴角,没深想自己怎么会对她起了怜惜之心。
大概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两分师父的影子吧。
“潼潼。”有紧张的少年音传来,是她的那个契约兽现了身。
秦夜因为修为暂时被封印,看不出他的真身。
他不由得想到了师父在幻境中的契约兽,是只小凤凰,化形后则是个三岁的奶娃娃。
“你怎么出来了?”她问道。
“我试试带你瞬移。”
秦夜心念一动。师父的契约兽,也会瞬移。
“我还能撑得住,你才刚突破,别损伤了根基。”
少年急了:“你看看你的手,还硬撑什么!把手给我!”
小姑娘沉默了一瞬,然后轻轻把手递给了他。
满月重重握住,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再睁开眼,他们出现在了秦夜的上方。
他看到那红衣少年朝着她灿烂一笑:“我就说我可以的吧!”
小姑娘满眼都是他,笑着:“嗯!”
“咱们再加把劲儿,争取今天就从这该死的勾魂崖出去!”
“好!”
秦夜的心微微一刺。曾几何时,他与师父也是这样相护扶持,并肩走过那么多年。
上穷黄泉,下至碧落,他一定要找到她!
“呼,呼——”崖下的罡风,陡然加剧。
上方的两人好似飘摇的浮萍,一下被掀开,小女孩的手脱离了崖壁!
“潼潼!”红衣少年惊呼,紧紧抓着她另外一只手。
同时,秦夜感觉到识海里重重一荡。
晏回怒气冲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把身体还给本座!”
秦夜不答,用元神和他对抗,平静的眼眸之下,掀起滔天巨浪。
至于她会不会掉落下去,他已经不在意了。
忽然,他瞥见她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她手臂重重一掷,那东西便“刺啦”一声,扎向了岩壁之中,随着她的身躯下坠,和岩壁摩擦出了火花!
他也因此看得越加清晰,那是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按理说应当承受不住她身体的重量,也抵抗不住罡风的侵袭。
奇迹般的,剑身却没有碎裂,她下坠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秦夜紧锁着剑柄上的花纹,心口像是被重重踹了一脚,瞳孔剧颤起来。
那是他曾经用过的霜华剑!
可是这柄剑为何会在她的手里!她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他猝然伸手,在她坠落到他身侧时,将她重重揽入了怀中。
满月的手,已经被他的力道给震开了。
林非潼晃了下,对上他的眼眸,坚冰已然融化,成了灼灼烈焰。
她苍□□致的小脸,露出不解的神色。
“你从何处得来的这剑?”
“你可知晓它的来历?”
“你是谁?”
林非潼听他连问三句,因为头痛,张了张口,短暂失了声。
她不明白,他认出这剑了?怎么如此激动?
“回答我!”他的臂膀紧紧箍着她,已然失控。
这次,他终于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透过她脏兮兮的小脸儿看清楚了她的容貌,简直是师父的缩小版!
他的心砰砰直跳,那句“你是不是秦凌笑”,几乎要脱口而出。
迎着他的目光,小女孩儿开了口:“我……”
第129章 修仙129天
秦夜没能听完整她的话。因为就在她开口的时候, 晏回抓住了他元神松懈的机会,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再次睁开眼,他的神识已经全部回到了沧溟河底, 身子被锁链紧紧捆绑,旁边鬼火幽幽。
他重重地挣扎了一下,恐怖的力量让锁链发出难以承受的“哐当”声响。
“……”他紧咬着牙关,心里骂了一句, 左边瞳孔猩红得可怕。
女孩儿肖似师父的脸,不断浮现在他眼前, 让他癫狂疯魔。
她到底是不是师父?若不是,怎么会操控霜华剑?若是, 年纪又为何这样小?
怀抱着巨大的希望找了她几年,他现在反而不敢奢望她就是师父,害怕空欢喜一场。
在勾魂崖下和她相处的每一瞬,忍不住被他掰碎了,细细咀嚼。
越回想,他就越后悔。
为什么没在一开始就好好看看她?为什么没早点问问她的名字?为什么在她摔下悬崖时, 袖手旁观?
因为他的冷漠,她差点死了……
心口像是被人重重地戳了一刀,剧痛无比, 闷窒的可怕。
大概他的样子太过恐怖,几乎所有鬼火都凝滞了, 只有一簇傻愣愣地飘过来,一跳一跳地问:“魔尊大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啦?”
它的声音呆板木质, 没什么起伏, 却让周围的鬼火更凝固了。
它们不禁暗骂:看魔尊大人的样子, 便是此行不顺利,你竟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前几年也是,魔尊要它们寻找一位女子,这个傻鬼火竟然把那什么缥缈宗第一剑修的模样显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