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得满是眼白的眼睛直充血,“呜呜”地发着火。
“瑶儿!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衡夫人眼泪都掉了下来,急得团团转,“景缙那个小畜生呢,怎么还没来!不是让他随时待命吗!”
“夫人,来了来了!”刚刚的管事钱四去而复返,身后跟着的,不是景缙又是谁。
他还穿着之前那身黑衣裳,微敛着眉眼,看不到眼神,只有枯木一般的冷寂。
林非潼悄悄看了“于天成”一眼,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景缙,就和看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景缙也注意到了房间中多出来的几人,同样没什么反应。
林非潼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看来她猜的没错,景缙和于天成果然不认识。
至于她和范小枫,声音容貌都改变了,景缙更没认出来。
“东西呢,速速拿出来!”衡夫人上前,朝他伸出了手。
景缙比她高,没照做,而是垂眸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先放了我娘亲。”
床上,衡月瑶还在“呜呜”地发着火,身子几次都支棱起来,又被林非潼给摁回去了。
她的发髻完全散开,再漂亮的人,也挡不住这般狰狞的面孔。
那个被铃乐宗弟子们传言“对衡月瑶一见倾心,碍于魔修身份默默守护”的景缙,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衡夫人倒是急得够呛,抬手,一巴掌重重地抽在了他脸上!
“啪!”
景缙的肤色偏白,被抽得留下几根清晰的红色指印。
衡夫人指着他鼻子骂:“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还敢和本夫人讨价还价!再不把妖丹交出来,当心本夫人杀了那个贱女人!”
景缙漆黑似渊薮的瞳孔,瞬间迸发出凶光来,眼角染上猩红,“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要不是看你这个小畜生还有用,她早就被本夫人抽筋剥皮,做成垫子了!”
林非潼从来没见景缙生过这么大的气,眼神像是锋利的剑刃,要在衡夫人脸上捅出两个窟窿来。
灵光一闪,他祭出了自己的灵剑,大掌将剑柄捏得嘎嘎作响。
衡夫人轻蔑地冷哼一声,显然不把他放在眼中。
“你还想和本夫人动手……”
话没说完,床上又传来衡月瑶扑腾的声音。林非潼皱皱眉,把她摁回去,拍拍她的肩膀:“老实点。”
衡夫人的动作,戛然而止,脸上重新爬满了焦灼。
钱四在角落中,战战兢兢地劝:“夫人您消消火,当务之急是救大小姐……”
衡夫人瞪了景缙一眼,重重一拂袖。
景缙眼里恐怖的杀意,也被更深的冰雪掩埋。
他握着灵剑,坚定地重复:“妖丹被我放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放我娘走,否则我绝不交出来。”
范小枫偷偷给林非潼使眼色:他说的妖丹,不会就是舜华、舜英师兄的吧?
林非潼轻轻眨眼:大概是。
范小枫呆住。所以景缙袭击舜华、舜英,剖了他们的妖丹,是为了衡月瑶?
看他的反应,不像是倾心于衡月瑶,更像是有什么把柄在衡家人手上。
衡夫人已然失去了耐心,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你不交出来,我就命人搜你的魂,总能找到妖丹所在!”
“那我便元神自爆。”景缙冲她恶劣地勾了勾唇,那是林非潼第一次见他笑。
衡夫人怒上心头:“元神自爆是能躲过搜魂,但是你有那个决心和魄力吗?就算你有,你能放心留下你娘一人?我保证,你若是死了,你娘马上就会下去陪你!”
景缙又笑了,只不过这次是自嘲的笑。
“那正好,我们母子可以团聚了,左右这世间数十载,我们也活够了,没什么可留恋的。”
他终于看向了衡月瑶,黑眸里涌动着林非潼看不懂的情绪。
似厌恶,似羡慕……
“用我们两个,换衡家嫡女,不亏。”
“你!”衡夫人气得脸颊发白,指着他,又要抽他的巴掌。
这次,景缙阴冷地躲开了。
“她坚持不了多久,放人还是不放,你做决定。”
衡夫人陷入了天人交战中。她痛恨景缙母子,当然不想放人。
可就像景缙说的那样,瑶儿的情况越来越不好,现在都失去理智了!
她是天之骄女,是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哪能眼睁睁看着她丢掉性命!
就算把景缙那个贱货娘押过来,当着他的面行刑,只要他撑上几刻钟,瑶儿就彻底完了!
他们两条烂命,没什么可在意的,她不行,赌不起!
最终,衡夫人痛恨地瞪着景缙,冷声吩咐钱四:“给他娘放了。”
“一起去地牢,我要亲眼看到你们放了我娘亲,才会把妖丹所在告诉你们。”景缙如是说。
本来想骗骗他的衡夫人咬牙切实:“走!”
钱四在前面带路,衡夫人和景缙走在中间,林非潼牵着衡月瑶,“于天成”和范小枫落在最后。
衡月瑶完全发了狂,看到什么都想咬,衡夫人不想她这幅样子被更多的人看去,便将一路的下人都遣散了。
林非潼同满月传音:【一会儿景缙说出妖丹的位置,你马上就去,看能否抢在衡家人之前,把妖丹夺回来。】
这妖丹或许是衡月瑶的救命药,但比起衡月瑶,显然是舜华和舜英更重要。
更何况,凭什么搭上两条无辜的生命救她?
满月担心地说:【我若抢走妖丹,必定会惊动衡家人,到时你们怎么办?别看衡家风景如此秀美,看不到什么机关暗器、阵法结界的痕迹,守卫却相当森严,还有化神期的大能坐镇!】
林非潼:【我们的身份没暴露,他们应当顾不上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即可。倒是你,千万要跑快些,别被抓到了。】
她本以为会听满月傲娇地说一声“你又小瞧我”,结果他沉默了须臾,低声说:“知道了。”语气里,还带着点不好意思似的。
林非潼:?怎么转性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景缙口中的“地牢”前。
林非潼暗暗比照了一下满月发来的地图,正是东南角的禁地。
只是这禁地也是宅院的模样,并非想象中那种死气沉沉的牢狱。
宅院上空风平浪静,显然那个遏制灵兽近处的结界,隐没了颜色。
这里也没有守卫,推开吱呀作响的破败木门,里面只迎来了一个面容刻薄的老妪。
院落里,杂草丛生,蛐蛐在放肆地叫着。
不远处的房子瓦片残缺,梁柱歪斜,随时都要倾倒的模样,房檐下和窗框边都挂着大片的蛛丝。
那老妪给衡夫人行了一礼,锐利阴沉的目光从其他人身上扫了一圈。
“夫人怎么来了这肮脏污秽之地?”老妪问。
景缙的灵剑始终没收回去,垂着眼,捏得骨节泛白。
至于衡月瑶的异样,老妪定然也看到了,却识相地什么都没问。
想在衡家生存,第一条便是学会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