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在吃东西的秦凌枫，皱了下眉，放下了筷子。
王青萍腿一软，手勉强撑着后头的桌子，才稳住了身体。
她对上姜岁的目光，心里慌得可怕。其实来到南城后，第一次去找姜岁的时候，她就猜到姜岁是为什么从老家山里跑出来的。
她赌姜岁要维护名义，不敢明说。
万万没想到，她这么豁得出去！也不怕以后嫁不了人！
还有店里的人，刚刚不还支持自己吗？现在怎么都不吭声了？就因为姜岁这几句话？
她不知道，姜岁这番话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大家看到了她脸上的心虚。
刚刚那几个帮她说过的人，现在都跟吞了苍蝇似的膈应。
在大家眼中，女孩子本来就是弱势群体，要是摊上那种重男轻女，只会逮着女儿吸血的家庭，更是不幸中的不幸。
大部分人遇到这种情况，嘴上不说，心里也得帮着骂两句。
局势就这样反转。
王青萍眼前直冒金星，深呼吸好几口气，才稍微稳住了的心神。
为了儿子，她也豁出去了。
“姜岁，”她恶狠狠地叫着她的名字，“我们找的律师说过了，不管我们之前怎么对你，赡养我们都是你的义务。你一天是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就是我们的女儿！”
越说，她表情越得意，“我也不要你多，你成年三年了吧，一个月两千块，把这笔赡养费掏了，我马上就离开。”
姜岁漠然地看着她，没出声。
宋小妍听了全程，已经呆住了。姜岁说的轻描淡写，可是她能想象以前的日子有多绝望。
她的家人可太不是东西了！
气不过去，她直接站起来，同王青萍说：“你们都没尽到抚养的义务，哪来的脸让她赡养？还张口就要好几万！姜岁，你别给她！”
店里不少客人暗暗点头，一副和姜岁同仇敌忾的样子。
王青萍打怵姜岁，却不打怵宋小妍，恶意满满瞪了过去：“我和我女儿说话，有你什么事！你要是不满意，就去和法律说去！说我没抚养她，那她怎么长这么大的？我还是给她饭吃，给她地方住了！”
宋小妍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实在想不通，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同样，也对姜岁的境遇多了同情。
姜岁往左边挪了一步，挡住了王青萍看宋小妍的视线。
她扭头同宋小妍道：“没事，你别担心。今天实在抱歉，答应请你吃饭也吃不上了，你先走吧，我下次再请你。”
宋小妍愣愣地说：“你要一个人留下？这绝对不行！”
姜岁转过头，一叠叠把袖子挽了起来，平静的面色，好似山雨欲来。
王青萍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你要干什么？你还想和我动手不成？当心我报警！”
姜岁扯扯嘴角，完全没把她的威胁放在眼中。
既然她不肯走，那不就要自己动手了？
只是还没等她伸手，秦凌枫的声音便悠悠地响起：“嗯，报警吧。”
姜岁浅浅蹙眉。这人不是早就不吃了么，怎么还在这不走？现在又帮着王青萍。
王青萍也误会了秦凌枫的话，洋洋得意地扫着姜岁。
宋小妍更为姜岁打抱不平了：“秦律师，您怎么还帮她说话啊？”
王青萍一愣，看着秦凌枫，目光灼灼，“原来您是律师呀！我就说，看您很有精英范儿！”
秦凌枫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既然您是律师，那我问您，我刚刚说的没错吧？她是不是应该赡养我？”
秦凌枫“嗯”了一声，形状优美的桃花眼看得却是姜岁：“没错。”
意料之中，她依旧是一副“和他不熟”的样子，没有露出愠怒或是受伤的神色，更没有请他帮忙。
他在心里笑了声，也不知道在瞎期待什么。
王青萍得了他的首肯，更开心了，腿也能站稳了：“姜岁，你听到了吗，连秦大律师都这么说！你还不快点支付我赡养费？”
宋小妍快被这一幕给气死了。亏她刚刚还夸秦凌枫长得帅，这人也太无情了吧！心肠估计是石头做的！
她真是为自己的“眼瞎”感到羞愧！
除了姜岁以外，店里其他人也难以理解秦凌枫此举。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啊？
至于姜岁反应如此平淡的原因……是她本来就没对秦凌枫抱有什么期待啊。
这几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哪个不是对她戒备颇深？她都习惯了。
扭动了一下手腕，她决定直接动手，把王青萍薅出去。
秦凌枫要是阻拦，她就连他一块揍。
“不过……”秦凌枫笑笑，继续道，“姜小姐也可以报警。”
王青萍疑惑地“啊？”了一声，看不懂秦凌枫了。
“她有什么可报警的？难道还把我抓起来？”
“是啊。”
“！您开什么玩笑！我又没犯法！”
“《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条中写道，经常以打骂、禁闭、捆绑、冻饿、有病不给治疗、强迫过度体力劳动等方式，对共同生活的家庭成员实施□□上、精神上的摧残、折磨，情节恶劣的，构成虐待罪[①]。你觉得你没犯？”
他那张俊美多情的脸，明明还在笑，出口的话，却像是一记重锤，凿在了王青萍的心上。
“这，这不对！我管教我自己的女儿，怎么就是虐待了？你到底是不是专业的律师，可不要瞎说！”她是典型的学了个词就往外用，“当心我告你诽谤！”
“哈。”秦凌枫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笑容里多了两分愉悦，真诚地道，“很久没人告我了，你可以试试。”
王青萍被他笑得心里发毛，刚建立起的底气，摇摇欲坠。
秦凌枫看向姜岁，笑着问：“需要我和她说说，虐待罪要怎么判刑吗？”
姜岁面无表情：“要付你多少钱？”
“…哈哈哈哈！”秦凌枫直接大笑起来。姜岁太有趣了！
姜岁：“……”
好在宋小妍已经搜出了法条，义正言辞地说：“情节严重的话，可是能判上七年呢！姜岁姐，”她都没反应过来称呼的改变，“你现在就报警！我陪你一块去警局，看看这事到底要怎么处理！说不定啊你还能反赚几万块呢！”
火锅店其他人跟着帮腔：“对！你们去警察局！去法院告她！按照法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宋小妍的最后一句话是吓唬王青萍的，而王青萍，还真的信了！
她毕竟不懂法，也没什么文化，一看大家都不支持她，慌得要命。
“我，到点了，我要去医院陪护了。”丢下这句，她扭头就想外跑。
“哎，你怎么要走！拦住她！”
“对，不准走！去和警察把事情说清楚！”
“看你这一脸凶相，怎么生的出这么好看的姑娘的？别是拐来的吧？”
“说的对，送她去查查！”
王青萍更怕了，疯了一样挠着别人：“让开！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