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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无归(57)

作者:东尽欢 阅读记录

只听得那个人语气中带了痛恨与无奈,似乎天快塌下来一般,“北遥现在的情况如此危险,还偏偏没人帮得上忙。”

他很焦急,连走远的脚步声都带了沉重不安。

北遥,她回想起来,那个心中牵念的人是北遥,他满身是血,生死不明。她要醒过来,她要去看他,她努力聚齐涣散的力气,冲击缚住灵魂的桎梏。一想到那个俊立的黑衣男子,她的心似被撕开一条大口,疼痛赛过满身伤痕,气力回转,冲击再冲击,她不能再睡了,他还在等着她。

“北遥,北遥,”她嘴唇翕动,薄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发出。眼皮慢慢睁开,一丝光亮迎入眼中。

旁边毕涵正欲走开,听到她的声音,停了脚步,见她醒转,惊到:“醒了?”

施晓然瞳孔圆瞪,满脸的慌张与惊恐,“北遥呢?他在哪儿?怎么样?”

她的声音带着沙哑,全身微颤。

“他,不好。”毕涵唇瓣微动,眉梢都带着凝重。

似三九风雪刮在身上,施晓然血液凝滞,掀起身上的被子,翻身欲起,却跌在地上,“我要去看他。”

毕涵忙扶住她,“你身上的伤还没来得及治,先休息,二宫主那里有我在。”

“我要去看他。”施晓然肿得像鱼泡的双眼已经流不出泪水,她拽着毕涵的衣服,双手颤抖不已,恳求道:“你带我去,好不好?”

“也好。”毕涵答应她,其实他很希望有人能帮忙,施晓然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二宫主也需要你的照顾,我希望你能撑一撑,帮他渡过这一劫。”

施晓然身上被狼抓咬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顾南远带着人星夜赶来,随行没有女人,一是不便,二是治疗重心都放在了命悬一线的顾北遥身上,还没顾得上施晓然。

施晓然身上还是那件被抓破衣服,脏兮兮血迹斑斑,她此时满脑子都是顾北遥,想不到别的。毕涵随意给她披了一件外衣,顾不上男女大防,扶着她到了旁边顾北遥的营帐。

大帐很大,正中一张榻,顾北遥安安静静躺在上面,唇色惨淡,俊逸的脸如同一缕袅袅青烟,仿佛随时都会被吹散。

顾南远站在三尺以外,面上结了厚厚乌云,瞧不出平日里半分凌厉。

顾北遥之前被顾南远隔空带物点了他身上大穴,毕涵金针使得出神入化,一丈之外尚能飞针走穴,两人配合了整整两个时辰,弦绷得紧紧才为他继续吊上一口气。

只是,这份距离始终妨碍进一步治疗。

施晓然跌跌撞撞入内,脚下踉踉跄跄磕磕绊绊地向前走去,甩开了毕涵的手,看不到顾南远天塌地崩乌云笼罩的脸色,整个人向前扑倒跌到榻上。

他微弱的气息像针一般扎在心上,身上依然是之前施晓然胡乱为他包扎的布条,她喉头哽咽,声音断续,语无伦次向毕涵问道:“你医术那么好,可以救他的,对吗?”

“我能做的很有限,要靠他自己撑过去,幸好那一剑走偏,没有正中心脏,但他伤势严重。也想请施姑娘帮忙。”

“我能做什么?”

“你帮忙照顾一下他,该上药就上药。我去熬一碗药,待会你喂给他。”

毕涵说完,还不等他动手,顾南远就把旁边的药箱递了过来。

药箱放在榻边藤椅上,她深吸一口气,他身上的布条虽然没换,但上面涂满了厚厚的伤药。想来是因为无人能靠近,隔空撒上的。

手指有些僵硬,施晓然颤颤巍巍拿过剪刀、伤药,慢慢为他拆除之前的裹伤布条。

伤口基本上不流血了,施晓然拿起旁边的毛巾轻轻擦拭,有些布条和凝固的鲜血沾在一起,她不敢拆,只是剪了多余的布条,再次涂了药,换上干净的绷带缠好。

她的脸覆了一层薄薄的霜,往日鲜活有神的眼睛失去了色彩,肿成一团,睁开都难,每根头发丝都透出疲累与忧伤。她身上多处抓痕,右边半张脸肿起,腮上几条划痕,疼痛让她眉头深深蹙起,顾南远看得出来她的精神非常差,就像屋檐下悬着的一滴水随时都会掉落一般,这个女人随时都会晕过去。

但她没有,手上的动作依然妥妥帖帖,一定有强大的精神支撑着她。

那个时候他遥遥看到她跳下马,准备以身殉狼为北遥换得一丝生机;明明没有武功,高举着匕首的身姿却比任何高手傲岸生辉--他的心里是震撼的,那样一个柔弱又世俗的女子,竟像一朵花在尘埃中昂然绽放,流光溢彩!

震撼的同时心里泛出点点庆幸,像是夜空星辰闪烁,北遥为她付出那么多,总算得到了回报。

毕涵端了药碗进来,施晓然接过放在旁边小桌上,她现在连端碗的力气都没有,却是颤颤抖抖拿了个小勺,舀着药汁送到他嘴里。他牙齿闭合不张嘴,她便轻轻掰开他的唇瓣,一点一点地喂,一碗药直到凉了都没喂完。

施晓然拿着毛巾擦着他唇角的药汁,低低叨念:“你要快点醒过来,醒过来。”

虽然她的声音含糊不清谁,旁边两人还是听得真切。

毕涵又端了一碗药进来放下,“施姑娘,这是你的药,你先趁热服下。”

施晓然斜了一下余光,有气无力道:“我喝不下。”

“你的身体也要紧,要是连你也倒下了,谁来照顾他?”顾南远还从未用如此柔和的语气对她讲过话。

她不再说什么,稳着神端好碗,一口倒下,她的嘴里本来就是苦的,现在苦到了肺腑。脸上却没有以前喝药的纠结表情,只是一片木木然。

“我很感激你没有放弃他,没想到你会有如此大义的一面。”

“感激我做什么,他也是我的亲人。我不晓得什么叫大义,我只晓得,我爱他,他死了,我就算苟活在这世上,也没有意义。”施晓然有气无力回道,整个人活像深秋枝头的黄叶,摇摇欲坠。

“你先去疗伤休息,有事我再叫你。”顾南远轻道,他深知她的身体撑不了。

施晓然摇了摇头,“我要守着他。”

现在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若耗得油尽灯枯,又会添上麻烦。顾南远一向是行动多余言语的人,他拿过旁边一条鞭子,轻轻一挥便将她带过来,随手点了她睡穴,递给旁边的毕涵,“你给她包扎一下伤口,还有脸上,耽误这么久,别留下什么疤痕。”

毕涵很为难,“脸上倒没什么,但她身上的我可不敢,这儿也没个女人,颇有不便。”

“那把能处理得先处理吧,我传信再派些人过来。”

毕涵将施晓然带入旁边的帐子,她脸上被狼从腮帮抓下,直下锁骨,伤口很深,倒真是要小心处理。但他只能为她把脸上的伤上药包扎,身上的衣服也不方便换,给她盖好被子,便又匆匆赶过来看守顾北遥。

顾南远守在帐中,愁云深锁,他能做的全都做了。顾北遥从小就在和死神搏斗,身体自是强悍,又有神功护体,他相信他一定能撑过去,一定可以,他不断对自己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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