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一口!”指着床前小几上的茶水如此命令,刀刃抵在玉玲珑的后腰处。
玉玲珑捧过凉茶,刚喝一口,便被那女人夺去,从怀中取了粒红色药丸扔进水中,只等消融后,一饮而尽。
“你也是天盛的女人?”盘膝而坐,斜视着玉玲珑,问话中显然带着莫名的鄙夷,天盛这种人也只配找这种有色无脑的女人。
“不是。”这女人不认识她,看来应该不是对着自己来得。
“那是天仰的?”
“不是。”
两者都不是,让青衣女子略微正眼看她,“那你是谁?”问得理直气壮。
“借住的食客。”
哼笑,天盛兄弟俩是出了名的衣冠禽兽,鬼才相信他们会放过这么块小肥肉,视线不经意扫到玉玲珑□在外的手肘腕,上面有一颗猩红的痣点,那是只有高尚的女人才会点的东西——莫名其妙的自我贞洁的象征,除了向男人证明我很干净外,别无他用。点这种东西的女人不是要卖给王族的,就是要被待价而沽的,看来这小女人是被卖了个好价钱,竟然能住进天一堡。
玉玲珑清楚她眼中的鄙夷为何,她这样的女人若没有寻到好人家安身立命,迟早有一天要身败名裂,手腕上的那粒宫砂,就是梁妈妈给她的礼物,她说这样一来,也许会让她未来的良人更珍惜自己。
☆、八 绝地暗杀 二
那女人的伤很重,被利器穿透了右腹,而且流出的血也呈紫黑色,似乎是中了剧毒。
“喊吧,最好把人都喊来,反正我也活不了,不如送你个人情。”印堂渐渐变成紫红,胸口处剧烈起伏着。
这场面让玉玲珑回忆起了另一个场景,母亲也是在这样剧烈的喘息中悄然闭上双眼的,所以这场面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双手紧攥在身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门咕咚一声被人踹开,几个灰衣男人冲了进来,玉玲珑意识有些恍然,天盛从从灰衣男人身后跨步进来,眉头带着微微的笑意,“宋齐梁这么看得起我,竟动用了这么多人,连我这老家都不放过。”
“杀你用得着宋王下令?你这个奸贼,多少人想食你的血,啃你的骨!我不是第一个,但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你还是去庙里烧烧高香,求老天爷让你死得痛快些,省得他日暴尸荒野!”青衣女子盘坐在床上,牙齿咬得咯咯响,看来是真得非常痛恨眼前他。
玉玲珑将视线调向天盛,奸贼?他被称为奸贼……
“姑娘到前院吧。”女侍进来,匆匆给她披上外衫。
迟疑着看一眼床上的青衣女子,那青衣女子对她哼笑一声,“跟在这种人身边,你迟早没有好下场。”笑得畅快,似乎已穿越时空看到了她的未来一般。
她不知道那个青衣女子的下场是死还是活,让她记忆最深的就是她的笑,走在冰冻的雪地上,脚下的冻雪喀吧咔吧地响着,回身看自己的卧房,灯火正亮……
她到底是认识了怎样的一群人,这天一堡到底是忠还是奸?那个叫天盛的男人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为什么会救自己,为什么认识自己的母亲却又看上去不想跟她提及?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会有功夫那么好的人找她?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围绕着她的母亲在纠缠着,而她的母亲到底又是怎样一个女人?
这一系列的答案,显然没人愿意给她细细解释,她有种莫名的恐惧,从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开始,这种感觉就一直萦绕在心头,难以排解。
“姑娘还觉得冷?”女侍见她紧紧裹着外衫,以为她觉得冷,便用铁棍将炭火捣得更旺。
“他们怎么知道刺客在我屋里?”在这里,她鲜少主动问话,所以当女侍听到她问话时,先是惊奇地望她一眼。
“大爷问奴婢,姑娘可曾被吓到,奴婢回说姑娘跟往常一样。大爷再问,姑娘的声音可否沙哑,奴婢回说姑娘声音清灵,然后大爷就带人来了,亏得来得及时,姑娘只是擦伤了点皮。”
只凭两句问话就确定刺客在她房间……没被吓到是因为她故作镇定,没人半夜惊醒,被告之有刺客还会跟往常一样,何况声音清灵,不带沙哑,显然不是当时被惊醒,而是早就已经醒了,非常细碎的小线索,这男人的心思很细密。
“二爷还没回来吗?”潜意识里,她觉得天仰更值得信任,关于心里的诸多疑问,她想问他一些,尽管他也被那青衣女刺客骂为衣冠禽兽。
“二爷跟明爷都还没回来。”
“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女侍刚想开口,瞥见门口的身影后,起身侍立,“大爷。”
玉玲珑也慢慢起身,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是微福了个身。
天盛没说话,慢慢跨进屋里,兀自坐到火炉旁,伸出双手,罩在炭炉上烘烤着,女侍微微福身退下,并顺带阖上了门。
玉玲珑站在原处,始终没有落座。
“打算跟天仰打听你母亲的事?”抬头,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穿透人心。
“是。”她知道瞒不过,唯有答“是”。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声调很稳。
“……”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交易的,或者交易什么。
“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下巴微颔,示意她坐下,“并且,之后如果你愿意,我仍可以确保你的安全。”
咬唇——一个非常错误的动作,这个动作似乎也预示着她的妥协。
他很高兴看到她这个小动作。
“玉茵茵,你确定她不曾提过家籍何处?”双手在炭火上烘烤着,像是在玩弄那火焰一般。
她很不喜欢他提到母亲时的口气,那种戏谑与俯视,让人心生痛恨,“没有,但她绝对是个好女人。”后一句纯粹是在反抗他的语气。
领会到这小女人的语气,不免抬头看她一眼,良久后才道:“生在南都,歌女出身,十六岁便被宋王收入府中,两年后转送齐王,在上北的一年之间,齐王身边的一妻一子莫名暴卒,后又被送回南都,途中失踪……你应该猜得到她消失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个小女人的沉默,他想她应该明白了为什么谈到她母亲时,他的话语中会有那种戏谑,“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想抓你的人是谁。”
玉玲珑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确定他的话是否属实,母亲给她的感觉一直是淡漠高贵的,她曾一直认为她应该是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
“没有话要反驳?”
“……没有。”听到这些,心里的确不舒服,但是她还不能肯定他说得就是事实,即便是事实,那仍是她的母亲,不管她是怎样的人,做过怎样的事,始终都还是疼爱的她的母亲。
“该你了。”
“为什么……他们要杀她?”如果他说得都是事实,那么杀她父母的很可能就是那个叫宋齐梁的宋王。
“这就是我想问你的,她临死前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