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妖娆(32)
“大哥要是喜欢这样温柔敦善的女子,还会等到今天不娶?”明华是家中唯一站在他那边的人,只是她还不知道她那位大哥想娶的人到底是谁。
“可人家林小姐等了大少爷那么多年了,总不能白等啊,是不是,婉儿?”蓝雀的倔劲又上来了。
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小姐妹,可为难坏了婉儿,只能笑笑默不作声。
“那也要看为什么,若不是因为落了个坏名声,估计也不会赖到大哥头——”话没说完,远远瞧见二夫人领着几位衣衫华丽的女子往屋里来。
“弟妹啊,袁夫人跟林小姐说是想来帮忙做些针线。”二夫人引来我们刚刚口中的林家两位小姐,认真说来,林大小姐的容貌与端仪显然胜过其妹不少,不过林二小姐眉宇间的英气却非常亮眼。
两人很自然的对我跟明华打量一番,“大姐,我们这身衣裳真该脱下来扔了,你看三夫人跟申屠小姐穿得才是正当,危国之下,何来的贵族仪态,都快是亡国奴了,穿戴起来到真是讽刺。”
这一句话便让我喜欢上了这位林二小姐。
那林大小姐面子上有点没挂住,暗瞪妹妹一眼,“夫人、小姐别见怪,这丫头平时不这样的。”似乎是担心我们挑剔自己的妹妹,忙做了诸多解释。
二夫人借口厨房的事,将我先拉到屋外去。
“弟妹啊,老爷在前面有客人,都是从南襄那边过来的人,我担心小二子他们不会事,怠慢了,你去看看,让他们细心点。”边说边帮我整理了一下发鬓。
就像是几年前申屠家人上门来提亲的一样,奶娘也是替我这么整理的仪容,看来是真打算让我改嫁了,而且要赶在申屠破虏回来之前。
“那我去看看。”
二夫人也显得有点无奈,我知道大家都很无奈,都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厅里坐了三个人,一个是二爷,一个是林家的女婿袁新志,再有一个短须的中年人,看上去很是儒雅,可见就是给我找的好良人了。
“二哥,饭菜都备好了,请客人入席吧。”躲过所有人的注视,只有在比较之下才会发现,申屠破虏的注视似乎并没那么让人讨厌。
一出门,拐进廊檐下,蓦然觉得自己就像是青楼里的歌姬。
能怪谁,只能怪自己跟那个还不知生死的人。
“夫人。”孙管家如幽灵般出现在面前,吓了我一跳。
“孙管家,你不是早上到大营去了吗?怎么?是大少爷那边有消息了?”他领了一支轻骑出关已经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有回音。
“不是,是方先生让我回来通知一声夫人,凤家人想要跟您见一面。”
“跟我?”自从那块印章放在他那儿,凤家人就再没找过我,再说找我能有什么事?
“嗯,我刚跟二老爷说了,马车就在外面,去一下,马上回来。”
“是有什么大事吗?”
“小人也不知道。”孙管家自从七窑回来,一直精神矍铄,行走如风,我甚至有点怀疑他也会拳脚功夫。
军中有军令,女子不得入军营,所以在营外的一处草亭里见到了方示,数月的军中生涯,他看上去黑瘦了不少。
“夫人。”抱拳让座,“关内新采的荔枝,夫人先解渴。”
莫说荒凉的漠北,就是在京城都未必能吃上这么新鲜的荔枝,如今边城缺粮少食,正常的餐饱都有问题,更别说新鲜的果品了,定然都来之不易,取一颗放在手心,“管家说凤家人要见我?”
“嗯,还没来,一会儿就到。”将整盘的荔枝推到我面前。
将手中的荔枝拨开,慢慢放进嘴里,亭子外骄阳四射,蝉声鼎沸……
“夫人没有事要问我?”和着袅袅茶雾,笑得温和,奇怪的人,大热天还喝热茶。
摇头。
“到是有人问我你的事,夫人不想知道是谁吗?”
难道申屠破虏真得敢将这么与世俗不容的事告诉别人?
“子延向来说一不二,在营里、兄弟们中间没人敢跟他较这个劲,虽然知道夫人身为女儿家有诸多事身不由己,可万事还是思绪过后再决定,如果夫人真是对他没有任何挂念,那自然是不用理会我的话,但如果有,夫人还是趁早决定,不然他那脾气可能只会让事情变大,夫人应该也不愿意看到事态变大才对。入秋之后,可能会有场大战,边城也不大安全,子延走前安排了去处,如果边城不稳,夫人可携家到七窑境内暂避。”将一串铜钥匙递到桌上。
“他现在怎么样?”拿过钥匙,还是问了出来。
“与匈族酣战六次,命还是在的,可能月底会班师回城。”
“哦。”
过了几刻,凤家一位小管事到达,给我带来了苏家的消息:父亲苦劝丞相反对在东马县设关隘不成,已经辞去官职,正在来边城的路上……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一旦父亲对上申屠破虏,那真是可能会出人命!
“先生,能帮我一件事吗?”
“夫人说。”
“你能不能劝劝他,先不要提那件事?”
“夫人——我想这事还是你自己跟他说为好,不过我得先告诉你,子延有个坏毛病,越是不让他做的,他偏会反其道行之。”
“……我知道了。”拿着凤家人送来的那封信笺,茫然无助,对于父亲,我似乎生来就有种莫名的惧怕,这事一旦让他知道,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不过——子延也有个死穴,也许可以暂时稳住他。”笑意深浓——这个人有做大事的底蕴,“只要是与他同场杀敌的兄弟,他都会对人礼让三分,甚至为你犯天大的险都可以。”
与方示成为朋友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给我出了这个主意,这个人拥有过人的相人本事,以及预知能力,我在想,如果我没采纳他的意见,结局会更坏还是更好?
二十八 反其道行之? 二
秋露上霜,关外的秋天只有那么几日,一场大风袭来,天气骤然转凉,转凉即意味着匈族人要从关山外迁至关山内,在这之前,边城必将受到匈族人的侵扰,他们会在离开前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抢掠,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杨潼四下的百姓为躲避这场“秋灾”纷纷迁进城内,家里能带走的一切都会随身携带,绝不留给匈族人半点可用之物,这就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在这个时候,人们会将地盘让与抢掠他们的恶魔与保护他们的英雄,用作厮杀的战场。
边城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大街小巷里到处是临时搭建的篷布帐子,人们并没有因为这场灾难垂头丧气,而是精神抖擞的打算着来年如何耕种自己的田地,似乎已经对这种“秋灾”习以为常,或者说他们是坚信杨潼铁军一定能赶走外族人。
在我来说,应该是佩服这些人的乐观,可对他来说,这种场面是种耻辱,没有一支军队会这么窝囊的让外族人如此顺当地抢劫自己的土地,把自己的土地让出来任人践踏,这是他认为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