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狮Ⅱ(27)
Patrick被气得脸色铁青,抓住他的胳膊,看上去简直想把满脸嫌弃的Max塞进那辆车里去。但Max径直甩开了他的手,然后摸出个通话器扣在耳畔,用法语喊了一句什么。
阮成锋隔得远没听清,但很快,他和所有人都知道Max是发出了什么指令。
伴着飞行器械发动机的巨大嗡鸣声,螺旋桨搅动着气流,一架直升机自废弃公路的另一侧缓缓升起,以极低空的飞行轨迹由远及近。
紊乱气流刮得一帮人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身形,几个小弟被强大气流卷倒在地,和震惊中的众人一起,狼狈不堪仰头朝上看。
阮成锋这才明白为什么没有在现场看到Thoe。
直升机舱门打开,一卷绳梯唰的扔了出来,Max得意洋洋地一把揪住,然后冲着阮成锋这边吼:“是比一把!还是直接认输?!”
阮成锋无言以对,他只能以同样的音量吼回去:“你这样也是犯规的!”
“我只说了要比速度!你是不是害怕了!”
“……”
阮成锋一时无言以对,他还要再说什么,Max大笑着又吼了一句:“认输吧!只是睡一晚而已!”
阮成杰在这时转头看向了阮成锋,在巨大的噪音和风阻中说了四个字。
“我跟他比。”
阮成锋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睁睁地看着阮成杰转身上了车,想要再问清楚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冲着Max那边干脆利落地摆出了一根中指,然后迅速跟进了LaFerrari的座舱。
*
混血女郎手里的黑白号令旗左右一荡,之后猛然挥下!
所有人都在为这场匪夷所思的比赛而跺脚吹口哨,然而这一片山呼海啸似的喧闹统统都被直升机升空瞬间卷起的强大气流扫得七零八落!
而在号令旗还没挥到底的瞬息之间,那一道光芒璀璨的赤红火焰已然疾驰而出,强劲发动机咆哮着将时速霎时间从零提升到了百公里每小时。
像一道异常炫目的虹光从视网膜上划过,LaFerrari首先消失在众人视野里,直升机紧追其后。Patrick提前准备好的航拍无人机来不及升空,就被直升机所带起的气流甩得不知所踪,黑大汉脸色难看至极,在周遭激动万分的人群里咯咯捏紧了拳头。
LaFerrari和直升机当然都不会等着那撞晕了的航拍无人机调整频段以后再追上来。
废弃公路通向最为开阔的平原草场,Max带着防风护目镜,兴奋又紧张地低声尖叫着:“我赢定了,我一定会赢!”
直升机死死咬着那一道赤红火焰,逼近300公里的时速下,Thoe抿紧了嘴唇,无暇顾及身边这少爷的大呼小叫,只靠着目视和手控,在短暂的并行之后一点点超过了LaFerrari。
飞行的速度当然比LaFerrari更快。
Max调整了对讲频段,已经开始笑嘻嘻地调戏阮成锋。
“锋哥,我们一定会有个销魂的晚上……”
阮成锋在那头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
Max胜券在握,意得志满地往驾驶舱座椅上一靠,开心了几秒以后又不放心,跳起来要去看看LaFerrari是不是追上来了。
他第一眼没看到那道赤红耀目的光在哪里,兴奋得不行,但随即疑惑了一会儿,不敢置信地扑到飞机尾部往后看。
——LaFerrari化成了一个越来越小的点,驶向了相反方向,如果Max醒悟得再晚一点,他可能就再也找不到那个红彤彤的点了。
Max把对讲机的音量开到最大,怒吼:“锋哥!阮成锋!你去哪儿!”
阮成锋的狂笑以更大的音量传了出来:“我哥说!他!没必要跟你比!你赢了也好!输了也罢!我!都!只!是!他!的!——所以我们先回家了。”
Max疯了一样爆出颠三倒四的脏话,阮成锋对着那一串多国语言语无伦次的咒骂,笑得浑身颤抖,整个密闭座舱里回荡着Max和阮成锋的笑骂声,声音一个比一个更大。阮成杰忍耐了几秒,忽然伸出一只手扯过阮成锋手上的对讲机,车窗一开扔了出去。
呼啸的风声骤然冲进了LaFerrari的座舱,一直没说什么话的阮成杰放慢了车速,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订这个赌约。”
阮成锋靠坐在副驾上无声大笑,笑了会儿才开口道:“他知道我喜欢看人飙车,也知道我喜欢争强好胜绝不服输的那调调儿,所以他要极力证明这些特征他都有。”
阮成杰淡淡的“哦?”了一声。
阮成锋看着他的侧脸笑,笑得心花怒放,笑得春风拂面,笑得忍不住扑上去亲这面无表情的货,然后他立即就这么做了。
在LaFerrari猛然间的急刹里,他发狠地亲阮成杰,笑意嚣张,心满意足。
“可是他不知道,我所喜欢的这一切,样本都是你。”
*
阮成锋没有再见到Max,甚至连Patrick也失去了消息。他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因为那个小麻烦不见了再好不过,而Patrick所许诺的三成彩头或者说全部账款,他也根本没当真。
他一直在忙碌的几件事陆续都有了结果,收回了一部分的钱,但远远没有到当初他所承诺的份额。而就在这时,最早与他签订了烟草合约的Made家出了事,不是小事,是整个政局的大动荡。
阮成锋还车给Allen的时候得到了消息,Allen说自己准备结束所有生意去遥远的爱尔兰老家。阮成锋祝他一路平安,快要离开车厂时忽然看到一辆有点眼熟的车,在那场滑稽的赛车现场见到过,Patrick极力要强塞给Max的那辆。但这辆车现在弹痕累累,面目全非。他指了一下,问Allen这辆车的来路。
然后出了一声冷汗。
这辆车的引擎和制动都被做过手脚,在达到限定数值以后刹车就会失灵。
“可怜的老Patrick,想法设法要他死的人太多了,砰——”Allen眯起眼睛,用手比划了个枪指着自己的脑袋,“最后还是这里。”
不是的,老Patrick的这辆车,不是要他死,而是要那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死。在破产和一场巧妙的谋杀之间,毫无疑问后者要容易得多,而且完全可以嫁祸给在比赛现场的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和他订下赌约的对手。
阮成锋几乎在瞬间理清了这里头的逻辑,脊上一阵发麻。然后才想起来问Patrick的脑袋怎么了。红发男人耸了耸肩膀:“听说是个法国人干的,国际杀手,一定很贵。”
阮成锋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
这一年年末的时候,南部非洲的某国发生了政变,总统被军方扣留,四天之后,副总统上位,解除了前任领导人的职务,随后被推选为新的领导人。第二天又宣布下一年将进行更为公正公开的选举。
这短短几天里的风云变幻占据了各个国家或长或短的一点国际新闻篇幅,不过对于中国来说,这是很遥远的国度、很遥远的事情,谁也不会在意。
新年到来之际,Z市最新落成的摩云国际,正举行着岁末年初的第一个庆典——华瑞地产的盛大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