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弘才刚病,官家就知道了此事,特意遣了御医过去给他的朝议郎看病。
而且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因为御医对林彦弘的病症,总算能说出个缘由、道出个所以然来。
“林大人这是郁结于心,积郁成疾……”
御医宽慰齐大人道:“虽然凶险,但也比继续藏在内里要好……毕竟早些发作出来,我们也好早些处理,不至于日积月累,最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心病造成的,就算将来治好了身体上的病痛,也是治标不治本……还望齐大人想想办法,若能彻底消除隐患,自然最好。”
听了御医的话,齐大人、齐张氏和已经搬离齐府的齐温博做好了轮番上阵的打算,发誓要把弘哥儿积在心里的苦楚问出来,让他好好发泄一番。
可惜,这些都要等林彦弘清醒了,才能慢慢实现。
……
久病成医,林彦弘在病倒之前,其实已经意识到自己再这样“颓然”下去,身体迟早会跟着心神一起崩溃。
忽然这样病来如山倒,反倒如了他的愿一般,就这样干干脆脆地昏迷个彻彻底底。
算起来,裕王世子已经两个月没有出现在林彦弘的面前——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私下,他们没有任何交集。
就好像他的生命力从来没有一个叫李景承的人出现,过去那些关于他和小狼崽的美好记忆,甚至比林彦弘梦中发生的事,还要虚空。
大概是梦里的那个男子和银狼嬉戏的场景实在太过温馨美好,惹人羡慕,让林彦弘不禁想象着,若他和李景承没有走到这一步,有朝一日是不是也会如那般亲昵。
正是因为现实残酷,梦里才快乐,林彦弘开始有些逃避现实,他不想醒来,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永远留在那里。
就在整个齐府被表少爷的这一病弄得人仰马翻,某个傍晚,林彦弘终于还是苏醒了过来。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素色的床盖,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他还没有来得及侧头去看,就被一只熟悉的手摸了脸颊。
林彦弘:“!!!”无论他闭多少次眼睛再睁开,看到的都是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
李景承坐在床沿,看到林彦弘睁开了眼睛,被放在火上煎熬的心总算有了一点着落。
脸色苍白、形容虚弱的林彦弘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惊喜及不可置信,更是让李景承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对有些原本很执着、很坚持的事情,忽然就释然了。
想狠下心,却忍不住关注……所以林彦弘刚病倒,李景承随即就得到了消息。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李景承就带着影卫匆匆赶往齐府。
哪里还管他们已经决定“各奔东西”的事实,李景承只想立刻出现在林彦弘眼前,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再者林彦弘之前曾因为先祖返魂而多次陷入沉睡,李景承担心他会在家人面前露陷,不好解释,所以打算陪在他身边,方便想办法掩饰一二。
至于上元之夜生出的失望乃至绝望,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只要林彦弘平安,不要说让他乖乖隐藏自己的心意,就是让他这辈子都只能与之“兄弟相亲”,他恐怕也可以接受。
如果他们之间一定要有人妥协,那绝对是先沉溺的那个人处于劣势。
不过被这样一“惊”,看开了以后,所谓劣势也没什么大不了——让他有这个人可以去妥协,似乎就是最大的幸运。
……
林彦弘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的,他想抬起手来碰一碰对方,却因为没有力气而未能成功。
李景承捉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送到自己嘴边,似乎想要亲吻,后想到了什么,又改为摩挲了下,然后林彦弘的手臂就被李景承塞回了被子里,还用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
就这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却都在默默地珍惜这难得的相处时间。
到了后半夜,林彦弘果然因为虚弱而变成了先祖返魂的状态。
李景承原本就是浅眠,怀里抱着的宝贝疙瘩突然变小,他当然立刻就察觉到了。
低头看看,就见那只白色的小猫正蜷缩成一团,身体微微起伏,好像因为有人在身边,睡得十分安稳。
李景承伸手摸了摸它的背,只觉得那毛茸茸的手感极好,不禁感叹,难怪彦弘那么喜欢(撸)自己。
不过就这样安抚了一阵子,李景承却发现想要抱着它睡还有些困难。
隔太远了怕照顾不到,自然是贴身伺候要合适一些,李景承沉默了片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等他再钻出来,就变成了小狼崽。
挪到小白猫身边,小狼崽子伸出两只小爪子比划了一下,觉得这样正正好好。
它一点一点地挪到了小白猫的背后,然后再自然不过地抱住了对方。
——嗷呜嗷呜~这样子就刚刚好抱住它的宝贝啦!
若是此时有人可以看到屋内的场景,就可以看到一只小狼崽子伸出肥嘟嘟的小爪爪,搂住了前面的小猫。
小猫崽在小狼崽的怀里,睡得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安稳。
第121章 奏折
看着林彦弘用了药,乖乖躺回被子睡去了,齐张氏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见齐大人没有在书房里,而是在卧房的暖阁端着一手书在看,她心中叹了一口气,走了上去。
“如何?”齐大人头也不抬,状似不经意地一问,好像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今个儿看着比昨天精神更好些,看来孙大人说的不错,这病发出来,倒比闷在里面强。”
“孙大人是院首的高徒,自是不会有错的,”齐光严把手书放到身边的案几上,对坐到另一边的齐张氏道:“陛下体恤,照理说弘哥儿应当尽早回朝,但我看不如趁此机会,好好休养一番,免得落下病症。”
这种话从端方自律的齐大人口中说出来,简直是十年难得一见。
偏齐张氏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老爷说的是,正当如此……这次没瞒住,以后再想瞒着老太爷,怕难了。”
两个人想想前段时间林彦弘的样子,又想想得到“告密”后差点没赶到天京来的齐老太爷,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有些事,齐张氏百思不得其解,遂问道:“老爷,您说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无论我问几次都不给说,连温博他们也不透露,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难不成真是因为跟他提了婚事,而弘哥儿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林彦弘病倒之前心绪不佳,齐张氏就开始忧心,可旁敲侧击了许久,让齐大人和齐温博、甚至连远在他郡的双生子都上了阵,还是没能得到准确的信息。
仔细想想,这情况似乎也就是从她第一次跟林彦弘正式提到了相看的事情开始的,所以齐张氏自觉得弘哥儿的“郁结”必定与此事有关。
“谁问也不说,那就是真不想说,你反复去问,会给他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