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记忆有问题。”楚辞问道,“篡改他记忆的会是谁?”
埃达摇了摇头,懒淡的道:“我和他虽然曾经关系亲密,但也没有办法窥探到所有秘密。”
楚辞又问:“回到一百三十六层后,你有见到莱茵先生吗?”
埃达摇了摇头。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埃德温依旧无法联系到艾略特·莱茵。
楚辞决定去一百三十六层找人。
“说不好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情……”老婆婆念叨着,不太赞同他只身前往。
“我也去。”埃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旁,已经换上一件宽大的工人外套,戴着同色的鸭舌帽。
楚辞点了点头,大气层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之际,他和卡莱·埃达一起离开了风铃大道的小旅店。
他们到达一条荒凉的小巷,沿着巷子拐过三道弯,停在一面摆放着褪色假模特的橱窗前,这是绿色通道的入口之一。
守门人带着他们去了升降舱,破旧的舱门关闭,椭圆形升降舱内只有楚辞和卡莱·埃达两个人。
“你的伤?”
“我用凝胶做了封闭固定,只要不动手就没问题。”埃达说着,唇角弯了弯,“所以只能仰仗你啦,埃德温先生。”
楚辞不为所动的道:“你不打算联系你的手下?”
“我身边有卧底。”
“所提斯安插的?”
“他没这个本事,”埃达神色倦淡,“是我的某位叔叔,公司的董事之一。”
“叔叔”这个称呼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无比的讽刺,楚辞毫不避讳的道:“你叔叔不是被你杀了吗?”
“不是我父亲的弟弟,”埃达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似乎又高兴起来,“但是论辈分我应该叫叔叔,那老东西恨不得生吞了我呢。”
“那你受伤是你这位叔叔的杰作,还是凛坂生物?”
“后者,”埃达道,“老不死只是把我的动向透漏出去了而已。”
楚辞心想,原来和敌人打成一片是你们感应科技的传统艺能。
“这么看来,莱茵先生所遭遇的大概率是凛坂生物……”
“乔克雅那老巫婆虽然心里感谢你们替她杀了昆特,但还是觊觎莱茵的实力,能逮住机会狠咬一口,就绝对不会放过。”
乔克雅就是传说中的昆特夫人,那位分裂凛坂生物的主导者。
旧式升降舱穿越过轨道发出巨大的嗡鸣,如同涡轮机般将他们的说话声绞得破碎不清,楚辞要依靠精神力场才能分辨埃达话语所传达的信息,而埃达和他的交流也毫无滞停,楚辞猜测要么她是操纵师,精神力优于常人,要么她会读唇语。
大约两个小时后,升降舱的速度逐渐减缓,一百三十六层到了。
出口楚辞从未造访过,埃达却对此颇为熟悉,她带着楚辞穿过地下通道,此行的目的地是中心城区边缘的黑砂街。黑砂街位于架空隧道之下,横穿过一幢高耸大厦,大厦二十层以上就是繁华商场,与中心城区接壤,而二十层以下却是混乱的黑砂街。
午夜时分,这里却正热闹着。
“有情报贩子专门卖凛坂的消息,”埃达道,“但他说不定被盯上了,最好不要过去。”
“他在哪?”楚辞问。
“街口冷饮店。”
埃德温迅速分析了冷饮店里所有人的终端,最后提取出几条有用信息:凛坂生物的运输部的副总监被撤职,本人于昨天凌晨跳楼自杀;而新上任的副总监同时也在昨天遭到了袭击。
埃达靠在露天食品车的窗口,低声道:“整个运输部基本都是昆特的人,孙川文被撤掉是迟早的事,自杀倒是有待商榷,恐怕是乔克雅动的手。”
“继任的……我估计是乔治·梁,这个人以前是个中立派,后来就倒戈到乔克雅的阵营了。”
楚辞道:“我怎么觉得你应该是凛坂生物的董事才对。”
“借你吉言,”埃达懒洋洋道,“凛坂总有一天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你还是先摆平你家的事情吧——那个姓梁的也遇到了袭击。”
“运输部肯定出事了,最好能找到梁被袭击的地点。”
埃德温应声去搜集信息。楚辞和埃达离开了流动食品店,埃达在前,楚辞跟在后面,正对面走过来一个矮胖的驼背,埃达忽然迎上去,似乎不慎撞了那驼背一下,然后立刻闪身躲开。
楚辞停下脚步,看着那驼背浑身抽搐着倒地不起,而周围人流熙熙,无人管顾。
五分钟后楚辞在一条暗巷里找到了卡莱·埃达。她正慢条斯理的擦掉自己手指上的血,脚下躺着一具男性尸体。
“不是说不动手吗?”
“凛坂的探子很好对付。”埃达说着,蹲下身拿走了那人身上的枪,她对着空中飘浮的霓虹光线看了看枪柄,道,“是巨鲨帮的人。”
“你对黑砂街很熟悉?”
埃达笑了笑,不经意的道:“撒普洛斯有没有告诉你,我把他卖给了黑帮?”
楚辞“嗯”了一声,道:“多少钱?”
埃达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不贵,也就三千因特。”
“这也太便宜了。”
“还好,”埃达抬了抬眼皮,安慰似的道,“比我贵,我才值一千因特。”
“你也被卖过?”楚辞问。
“嗯,”埃达淡淡的道,“我母亲。”
楚辞嘀咕:“你们家这是什么传统……”
第259章 信号
“我母亲认为我会成为撒普洛斯的绊脚石,但她很虚伪,认为自己不忍心杀掉我,所以就将我卖给了黑帮。”
“但我是胜利者。”
楚辞默不作声的找出和溶解剂倒在尸体上,埃达反手将刚拣起来的枪别在后腰,随口道:“你和撒普洛斯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想避一避大清洗的风头,就去了风铃大道。”楚辞慢慢直起身,背上的背包隆起一大块,“莫利将小旅馆开在风铃大道,是你默许的吧?”
“莫利不会允许我杀了撒普洛斯的。”卡莱·埃达贴着满是涂鸦的墙壁缓缓移动到巷口,“而且,八十七层都是我的人。”
“莫利已经很老了。”楚辞道。
埃达指了指镭射灯下一个穿着皮衣夹克的光头男人,笑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在撒普洛斯那一方。”
“我哪方都不是。”楚辞抬起手臂,机械弩蓄势待发。
“莫利确实很老了,老得都不记得自己的年岁。”
埃达闲聊的似的说着,箭矢如同破空的雨,或者风,却比雨更锐利,比风更快,刺穿光头的脖颈时只飙出一朵细小的血花,就好像风吹着雨流翻起的涟漪浪花。
“但这不是你小觑她的理由。”埃达和楚辞并排走出巷子,和表情僵硬的光头擦肩而过,光头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楚辞抬脚迈过他得脖颈时捏碎了一瓶溶解剂,晶体容器的碎片和药剂随风飘下,光头抽搐的身体逐渐塌陷,直到化作一滩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