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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光而行(出书版)(40)

豪斯酒吧在舰队街的角落,漆黑的门户,琥珀色的窗,阴沉而突兀。

里面没有营业,正午的阳光透不过厚厚的磨砂窗,大堂里光线暗淡得像黄昏。辛霓小心地跟着祁遇川穿堂过室,看他敲开一扇小门。门内,一个长着鹰钩鼻的男人满脸戾气地盯着祁遇川。祁遇川脱力地倚在门边,摸出张名片递给他。

“鹰钩鼻”看完名片,脸上有了些人情味:“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衬衣被撕开,祁遇川背上露出可怖的伤口,“鹰钩鼻”给他消完毒,熟稔地将他翻卷开来的皮肉缝合起来。末了,他将几近虚脱的祁遇川扶去床上趴下,给他挂上了一瓶防感染的抗生素。

辛霓坐在祁遇川床前,脑海里一片混乱,心口如压重石。她温柔而严肃地审视着他,脑海中一帧帧慢放着那场混战的回忆。她没想到,祁遇川离开龙环岛后会做出这样一种人生选择,但仔细一想,这似乎又是一种必然的选择。她把有关他的细节串在一起推敲:驹哥、匕首、财经新闻、搏命论、风险论……他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成为一家社团的“白纸扇”,想必早已为此筹谋了很多年。

“白纸扇”这类江湖术语,作为辛家大小姐的她,并不陌生。她最早听见这个词,是从用人口中,他们议论李管家早年是香港某家社团的“白纸扇”。她听到后,百思不得其解,便向太傅请教。太傅告诉她,白纸扇又称四一五,四乘十五加四等于六十四,意指此人通晓易经六十四篇,心明术数,而术士多有白纸扇在手,因此得名。“白纸扇”主管财务、数簿等文职,是智囊,也是幕僚头领,相对来说,很少接触江湖纷争。

辛霓的眉越蹙越深,她屈起食指支住额角,将他的面相一看再看,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在镜海这种全亚洲公知的灰色城市,年轻人流向赌场、社团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她感觉祁遇川并非是被动地“流向”,他选择社团,似乎有更深层次的谋求。

他到底在谋求什么?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躯壳里却住着一个老谋深算的黑暗灵魂,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样?她好想温暖他、治愈他,把他变成一个像高衍那样简单、明朗却也庸常安全的正常人。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含泪吻向他的唇角。

祁遇川昏睡到天黑才醒,他醒来说的第一句是:“现在几点?”

“七点十四。”辛霓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Shit!”祁遇川忍不住爆粗,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挣扎着爬起。

“你需要休息,祁遇川。”辛霓按住他。

“不行,我必须走。”

小门被推开,“鹰钩鼻”拿着瓶抗生素走进来:“嗨,哥们儿,你想干什么?”

“给我拿件衣服,帮我叫车,两辆。”祁遇川固执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哥们儿,你流了至少两品脱血,你是急着去拯救地球吗?蜘蛛侠会帮你搞定这件事。”

祁遇川盯着他,急促地喘息:“衣服,车。”

“好的!好的!”鹰钩鼻举手投降,给他拿来衣服。

整个过程中,辛霓一言未发,悲哀又愤怒地看他笨拙地穿衣。感觉到辛霓状态不对,祁遇川抬眸诧然看向辛霓。

“祁遇川,有什么事值得你命都不要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办,是要上刀山,还是要下火海?我一定万死不辞。”辛霓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冷静得瘆人。

祁遇川的神情暗淡了下来,他避开她的视线,笨拙地系好最后一粒扣子:“一会儿你上车,去个安全的酒店,让我放心。”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辛霓含着眼泪,倔强地逼视他,“外面可热闹了,我要在这里喝酒,你流多少血,我喝多少。”

“你这是找死,外面那些都是禽兽!”

“不用你管,你不要命,我也不要了。”

祁遇川语气凶狠地说:“你疯了?”

辛霓歇斯底里地大喊:“祁遇川,我们到底谁疯了?”

小屋瞬间阒寂下来。

僵持间,小屋门被推开,“鹰钩鼻”的眼睛在他二人间逡巡:“车来了,两辆。”

祁遇川冷冷绕开辛霓,往门外走去。

“祁遇川,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我知道了。生日快乐。”

“你陪我一天,好吗?”

祁遇川背对着她,保持沉默。

“好吗?”辛霓的语气变成哀求。

“你以后还有十九岁,二十岁……”

“别说了,你走吧。”辛霓猛然转身,先他一步冲出门外,她一径冲向酒吧后面的化妆间。化妆间里,艳舞演员正在化妆,辛霓二话不说,从衣架上扯下一套胸前深开叉的半透明蕾丝兔女郎舞蹈服换上。她戴耳环的手剧烈地抖着,好几次扎破耳朵。好不容易戴上耳环和兔耳发箍,她又抓起离她最近的一支口红,狠狠地涂在嘴上。涂着涂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沁出,她深吸了口气,拿粉扑狠狠抹去脸上的泪痕。

门外,尾随而来的祁遇川死死盯着她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你就作吧!”

“你滚。”辛霓放下粉扑,冷睨着他,“滚去救你的地球。”

她光着两条腿踩上十厘米高的高跟鞋,和他擦身而过,末了又回过头,从烈焰红唇中蹦出一句话:“你看好,我成年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他见过她近乎全裸的身体,彼时她的身体正在受难,那种裸露是中性的、神圣的,但此刻,她被黑色半透明蕾丝包裹的饱满身体,透出软糯的肉欲。他不能放她这样出去,太危险了,她会被那群野兽撕碎。

祁遇川扼住她的手腕,异常粗暴地,像拽一头小倔驴那样将她拖拽回隔壁小屋。他干脆利落地将门反锁上,回身将她压在门板上,阴冷地盯着她挑衅的眼睛:“以后不许穿这种衣服。”

“不要你管!”

祁遇川伸出食指死死压住她的嘴唇,眼神越发阴翳:“以后不许来这种地方,更不许跟我发大小姐脾气。”

“唔呜呜呜!”

“以后不许说‘不要你管’。”

辛霓用力挣开,一口咬住他的食指:“不要你……”

话音未落,她的嘴就被他凶狠地堵住,那不是吻,是征服。他的唇舌强有力地镇压,他的肢体亦然,辛霓感觉自己快被他压爆了,心跳和呼吸都是濒死的节奏。她越反抗,压迫便越强,她担心再这样自己会休克,只能把自己变软,像水一样柔软地承载、顺从。

渐渐的,他的吻有了情绪,碰触轻柔而缠绵,彼此的唇舌从干燥变得潮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中断了一下,迷离的眼睛认真看了她几秒。她也那样晕然地看着他,浅红的嘴唇微微张着,像只待哺的乳燕。他再次填满她,辗转反侧地吸吮、深入、纠缠。吻得彼此都疲了,他的唇落去她锁骨的文身处,细密地啃啮,辛霓被他吻得体肤发麻,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