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兜网，把那个避难舱打捞了起来。安澜急急地打开避难舱的盖子，在心里祈祷着齐灵的脸，哪怕是受伤了，昏迷了，只要能看到他，安澜其他什么都不要。

这漫长的几秒钟耗尽了安澜的力气，一阵烟雾过后，避难舱里躺着的是昏迷的柯瑞。安澜呆呆地盯着昏迷的柯瑞，心脏仿佛被切割开一条血流不止的伤口。

安澜把柯瑞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柯瑞咳嗽了一阵，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安澜绝望地捏着他的肩膀，眼睛里血丝遍布，他吼道：“齐灵在哪里？！！！”

柯瑞茫然地望着安澜，半晌，他慢慢恢复了意识，一个多小时前的恐怖记忆浮现了出来。柯瑞呆呆地盯着安澜的脸，喃喃道：“副队长……”

安澜疯了般地吼道：“齐灵在哪里？！！！”

柯瑞被疯狂的安澜给吓到了，他呆愣了好一阵，回想起拼死把自己关进避难舱的队长却在一阵光过后消失了，他空洞地盯着机舱的地面，机械地开口：“我不知道……”

安澜揪起柯瑞的领子，把他撞在墙壁上，眼睛红了：“为什么只有你？！！！齐灵呢？！！我的向导呢？！！”

柯瑞眼神无光，颤抖道：“队长是为了救我……他没来得及进来……他不见了…他一下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副队长…我不知道……”

安澜呆呆地盯着他，手一松，柯瑞跌坐在了地上。安澜看着虚无的某处，眼睛仿佛行尸走肉般的丢了神采。他回到驾驶座，找遍了所有的避难舱，也没有找到第二个队长配备。

最后，安澜在一片漂浮的废墟里找到了齐灵机体的残骸，金属可怖的扭曲着，到处都是伤疤一样的黑色印记。安澜出舱跳到废墟里，跌跌撞撞地走向了还没有被弹出的第二个避难舱，里面空无一人。

机舱里没有血迹，没有味道，没有任何齐灵的气息。安澜用手翻找着机舱的废墟，他已经知道这是徒劳了，可是他还是希望奇迹出现，不知疲倦地找着任何和齐灵有关的东西。

一个避难舱飘到了安澜的机体前面，柯瑞从地上站起来，一想到齐灵消失的瞬间，他就浑身发抖，目光呆滞——

队长……死了吗？

因为他？

避难舱里的人敲打着玻璃，柯瑞愣愣地抬起头，发现是空军队长艾飞。柯瑞把他打捞起来，艾飞从避难舱里出来，看着浑身战栗的柯瑞，皱眉道：“你队长呢？”

柯瑞摇摇头。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艾飞回过头，只见安澜双手是血，慢慢地从废墟里爬了出来。艾飞心里一惊，定了定神，走过去道：“你别太担心，齐灵不会有事的。”

安澜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站在玻璃前，呆呆地望着幽深的宇宙，面无表情。

艾飞皱眉：“安澜……”

安澜背对着他，充耳不闻。

艾飞望向柯瑞：“发生什么了？”

柯瑞咬着牙，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他强忍着不抽噎，拳头捏得紧紧地：“队长没有进避难舱……风暴来了他突然就不见了……”

艾飞一愣，心里咯噔一声。

救援队陆陆续续到了，整个队伍没有人死亡，只有人受了些伤——唯独独立二队的队长不见了。独立二队的队员们焦急万分，帮着救援队搜寻了几公里之内的地方，可依旧没有看见齐灵的影子。

安澜这期间，就只是坐在齐灵机体废墟烧焦的驾驶座上，低着头，一动不动。

在场的人只有艾飞和安澜知道齐灵异型的身份，可他无法切身体会到安澜此时此刻正在经历的痛苦。艾飞只能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搜寻的几个小时中，偶尔有人进来报告进展，安澜的身体才会动一动，那一双发红的眼睛才会闪出一点点的希望，听闻徒劳的结果后，希望就像烟火一样熄灭下去，重归于深渊般的寂静。

作为向导的艾飞虽然无法窥探安澜的精神世界，但他感觉得到，安澜强烈的精神波动。艾飞无能为力，只能安静地陪着自己好友的爱人——

齐灵，你到底去哪儿了？

十几个小时的搜寻，搜就队把搜寻范围扩大到了几十公里之外，运用了各种方法，依然找不到齐灵的影子。司令员也来到了现场，监督着搜寻工作。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不间断搜索，齐灵的踪迹无处可寻，司令员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下令道：“撤退。”

“齐灵还没找到。”

司令员望向出现在门口的安澜，他脸上除了极度焦虑过后的空洞已经没有其他表情了。司令员皱眉道：“我们已经搜寻了快二十个小时了。”

安澜沙哑道：“那你走吧，我继续找。”

司令员盯着他，忽地冷笑一声，低声道：“安澜副队长，你我都清楚二队队长发生了什么，你何必要这么骗自己？”

话音刚落，一道金色的影子利剑一般缠绕上了司令员的脖子，速度快到他仅仅只是感觉耳边一道风刮过，冰冷的蛇鳞已经贴上了动脉。巨蟒死死地盘着司令员的脖子，后者眼睛暴突，脑袋整个充血，浑身咯吱响动，嘴唇开始发紫。

安澜寒声：“你说什么？”

艾飞一下扑倒安澜，使劲反剪他的手，吼道：“你冷静点！！！”

安澜露出了绝望的笑，巨蟒越缠越紧，乌黑的血从司令员的嘴角渗了出来。搜救人员赶来，想要上前解救，可谁也敌不过狂躁了的安澜和他的量子兽，被小波的尾巴甩在一旁。

艾飞怒吼：“安澜！！！住手！！！你想变回黑珍珠吗？！！他没有说错！！齐灵消失了！！”

安澜浑身一震，被摁倒在地上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小波逐渐虚化，最后放开了被勒得半死的司令员。

艾飞放开了安澜，坐在地上喘气。安澜的力气太大了，他一个人根本制服不了。若是安澜不放手，他估计也会马上变成他下一个目标。

安澜躺在地上，拳头紧紧握着，眼泪从那双很少有情绪波动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用嘶哑的声音呼喊齐灵的名字，无助地捶打着坚硬的地面。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令人恐惧和敬畏的安澜了，他只是一个失去了向导的绝望的哨兵。

艾飞张了张嘴，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安澜浑身颤抖着哭泣，他被人拉回了现实。他其实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是他却始终不敢面对。然而，这一天来了，来得这么快，安澜不敢相信，若是他再也看不到齐灵的脸的话——

“啊啊啊啊——！！！！”

从安澜的喉咙里发出了绝望的怒吼，声嘶力竭的他破坏着周围的一切东西，艾飞支开了众人，坐在角落里，悲伤地望着那个背影。

安澜已经快要彻底崩溃了。

艾飞没有哨兵，他不能感受这种切肤之痛，可他知道，若是齐灵真的再也不回来了，恐怕安澜所承受的，就不仅仅会是心理上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