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的儿子
邱郑宇在搬家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光碟，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画面质量很差，但是就算如此他也认出了画面里的女人。那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的一个。
光碟还是一张VCD，夹在一本圣经里。
邱郑宇记得这本圣经也是那个女人送他的，在他十九岁生日的时候。
他从来不信仰什麽，更不喜欢碰圣经这样的东西，所以时隔十五年他才看到它。
将近三个小时的视频，没有任何剪辑任何修饰，只是赤裸裸的拍摄了一个女人生产的过程。这个女人叫褚金秋，比邱郑宇大整整十二岁。
褚金秋是邱郑宇父亲的第三任妻子，他们结婚一年之後邱郑宇的父亲就死於心脏病。
那时候褚金秋已经和邱郑宇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性关系了。
邱郑宇知道自己只喜欢男人，但是又控制不住想和褚金秋上床。
他从来都不明白，为什麽这辈子只对这一个女人另眼相待，也只对著她才能勃起，其他的女人统统不行。但是邱郑宇没有想到的是，褚金秋生了一个孩子。
那本圣经最後一页写著，“小宇，如果你还愿意见我，就来看看你的孩子，如果不愿，不用强求，我不会再嫁，会好好对邱褚。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褚金秋的字瘦瘦的，细长优雅，邱郑宇把头埋在手心里，他竟然有一个儿子。
起初邱郑宇并未想过去找褚金秋，更没有想过要去见这个儿子。作为父亲他这麽多年不闻不问的态度大约不会有善报，不如还是不去打扰那对母子了。无论如何，至少当时褚金秋拿到了很多遗产，养活一个孩子还是不太难。
但是搬家之後邱郑宇就一直失眠，他总是会想起自己的生母来。
有时候还会想到可恶的父亲。
但是却很少想起褚金秋。
最终，在三月的最後一天，邱郑宇开了车，回到了出生的那个小城里。
自十八岁离开家，邱郑宇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也从未回来给父母扫过墓。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变化太大了，他连自己家的老宅子都找不到了。十六年了，什麽痕迹都不存在了。肆意的风沙让整个小城看起来天色发黄，河堤边上的柳树已经发芽，斑驳的绿色点缀在蜡黄的天色中，显得格外清新。
邱郑宇按照记忆里回家的路线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终於看到一栋别墅。
别墅门口挂著一个牌子，邱郑宇觉得这就是原来家的位置，可是那明明写著光明托儿所。
打听了一天，邱郑宇才找到褚金秋。在这个城里最高的电梯公寓里有一套两百平米的商品房，登记的名字是褚金秋。邱郑宇毫不犹豫的去敲门，却只有一个老人来应门。
老人看起来很面生，邱郑宇说：“老人家，请问这里是不是褚金秋的住处。”
“你找金秋？”
“我是她……以前的一个朋友，我来看看她，也想看看邱褚。”
老妇人抬起眼睛打量高大的邱郑宇，一时间没有回话，半晌，她忽然拍了拍门框，声音沙哑又透著兴奋，“你是小宇！你是小宇对不对！”
“伯母您好，我是邱郑宇，您是？”
“你进来说话，我是金秋的姑姑，金秋病了在休息。”
老妇人说完之後就拉著邱郑宇进了屋里。
屋里的装修很陈旧，像是十几年没有修缮过一样，红木的家具，暗沈的灯光，邱郑宇顿时觉得很压抑，因为他认识这些家具，全是当年老宅里的家具。
拐进卧室，邱郑宇见到十六年未谋面的褚金秋。
“金秋，你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来了？”
床上躺著的女人很瘦小，瘦小得叫人都不敢相信那麽小小的一团是一个成年人。女人脸色灰暗，眼窝乌黑，像是病入膏肓了，屋里也一股子中药的味道，如果说不是老妇人认出了邱郑宇，他都不敢认这个躺在床上的苍老女人是褚金秋。
当年的褚金秋略微丰满，面如满月，杏眼朱唇，可以说是这个小城里最漂亮的女人，性感得水淋淋。可现在却像是被吸血鬼吸干了的女尸。
邱郑宇下意识的侧了侧头，不愿一直盯著看。
躺在床上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站在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目光如炬，面容和十几年前也无太大的变化，只是更像一个男人了，原在褚金秋记忆里的那个小宇还是少年。
她没有任何激动的反应，像是知道邱郑宇会来一样。
邱郑宇蹲下来，和褚金秋平视。
两人来来去去的眼神中都没有惊喜。
“你来了……”
“身体怎麽了？”
“果果一会儿就放学了。”
“果果？”
“哦，那是小名，小时候一直这麽叫来的。邱褚还在学校，吃晚饭的时候就回来了。”
提到邱褚，邱郑宇情绪才稍微轻松一点，沈默了一会儿，他才问：“孩子知道我是谁吗？”
褚金秋对门口的老妇人说：“姑妈，你去给果果准备一下晚饭吧，也做小宇的份，我没什麽胃口，还是给我白粥就好了。我跟小宇说会儿话。”
“我还在想，果果的命是不是不好，结果你就来了。”
“你身体怎麽了？”
“不行了，也不是癌症，医院说不出个名堂来，我也吃不下去东西，吃了就吐，人吃不进去东西就是要死了。我害怕没人照顾果果，就让姑妈过来陪他一段时间，等我走了，他跟姑妈过，至少能照顾到他成年，姑妈还很健康。”
这会儿邱郑宇才伸出手，抚了抚褚金秋的鬓角，他没敢仔细瞧，总怕见到花白的头发。
“小宇，你真的来了。”
“对不起。”
“我都知道，你现在有孩子吗？儿子还是女儿？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我没有结婚。”
褚金秋转过脸，看著邱郑宇，急急的流下一行泪来。
邱郑宇用手指抹干那滴泪，“对不起，金秋。”
“你一个人，方便照顾果果吗？他十几年没有见过父亲，现在我又要走了，他如果变成孤儿就太可怜了。”
“我会照顾他，你放心。”
“你一向会照顾人，饭也烧得好吃，我放心。”
“姑妈呢？”
“姑妈有儿有女，如果不是见我这样，她也不会过来。我家的人都不喜欢我，也就姑妈对我稍微不同，愿意帮我照顾果果。”
褚金秋句句都像是在交代後事，邱郑宇也认真的听著。
他在十五六岁的时候从未觉得褚金秋是自己的後母，而现在忽然发现，她在他心里竟然也变成了一个长辈。
六点一刻，家里忽然有了生气，一个稚嫩的声音闯进邱郑宇的耳膜。
褚金秋闭上眼睛，“果果回来了，你出去看看他吧。”
邱郑宇还未站起来就与邱褚打了照面，男孩儿推开门，问道：“妈，今天好点儿了吗？”
见到屋里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於是後半句话的声音硬生生的低了下去，变成一股奇怪的腔调。